作家丨楊紅櫻 天真與棱角

稿源:南方人物周刊 | 作者: 邱苑婷 日期: 2019-10-30

童書作家楊紅櫻說自己是最不世故、最不圓滑的一個人。“敢于寫現(xiàn)實的作家是最有勇氣的作家,最有擔當?shù)?,也是最有風險、最容易受到低估的”

本刊記者? 邱苑婷? 實習記者? 李艾霖 符文殊

編輯? 周建平? rwzkjpz@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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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踩落葉的聲音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童書作家楊紅櫻覺得自己的生活狀態(tài)是“歲月靜好”。

見到她是在一套專門用來待客的雙層公寓里。她特地下電梯來接,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爽朗的川味普通話,不怯不收自帶熟稔。也還是一樣地愛美,手上戴了翡翠戒指,是閑時自己設計請人定做的。進門,墻面絕大部分是她寫的童書和肖像照。盡管屋子不常用,屋內(nèi)還是要擺上花。

落地窗外,一株高高的銀杏聳立,在窗簾上投下葉影。

說來奇怪,不管她住在哪里,窗外總有一棵銀杏。北京如此,成都也如此。她在成都的家“像森林一樣”,一走進去就是遮天蔽日的枝葉,家里好幾個景德鎮(zhèn)花瓶,插著臘梅。兒時,父親一年四季蹬著自行車,前面坐著楊紅櫻、后面坐著小哥倆,四處帶兄妹三人看花。春天去地里采豌豆莢、摘野菜,夏天賞荷,秋天聞桂花,還采回做桂花糕、泡桂花酒。等到冬天呢,父親會帶她去成都人民公園的梅園,用手絹把地上的臘梅花朵收起,水晶盆里盛上水,把花瓣灑在水上,于是一整個冬天家里都會有臘梅的清香。

后來長大了,銀杏、荷花、臘梅,都成了楊紅櫻作品里出現(xiàn)最多的植物。“仙女蜜兒”系列里,楊紅櫻寫蜜兒老師給孩子上晚自習,帶他們走出學校,赤腳在泥土里,感受太陽的溫暖,直到夕陽一點一點落下,滿天晚霞。

“晚霞有多少種紅?”蜜兒老師這樣問孩子們。

這么一問,孩子們停下了各自的玩耍,七嘴八舌地接話。“有朱紅?!薄坝续喌包S紅。”“有紫紅?!薄坝薪痿~紅?!薄坝刑一t?!薄坝械奂t?!薄坝形r子紅?!薄?/p>

一如當年父親帶她看花。

2008年,她從成都搬到北京。草木不再如成都豐富,可畢竟還有銀杏。北京銀杏葉黃的時節(jié)就那么幾天,她幾乎都在外地出差,錯過了許多,實在惦念使館區(qū)那條鋪滿金色銀杏的大道。有次去機場的路上,她突然叫司機停車——看到落了滿地的黃葉,她決心要下車踩一踩。

這不禁讓人想到她寫的《笑貓日記》。書里,笑貓遇到小白,覺得小白是“一只不尋常的狗”的原因,也如出一轍——小白喜歡走在落葉上,聽踩落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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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太小看孩子了”

爭議也不是沒有過。

盡管楊紅櫻寫的童書20年來長踞中國兒童文學暢銷榜榜首,她被無數(shù)孩子喜歡而且至少影響了兩代中國孩子,她創(chuàng)造了淘氣包馬小跳、笑貓、冉冬陽、吳緬、蜜兒老師等一系列活孩子童年記憶里的鮮活形象,傳達人文關懷、平等溝通的教育理念,又影響了讀她作品長大的年輕一代的老師和家長……

但她的寫作和現(xiàn)實貼得近,也更容易被詬病??吹截撁嬷{言的孩子們往往比她更受傷。有小讀者非常天真地問她:“楊紅櫻阿姨,她們都說你抄襲,你抄哪了,我找了半天都沒找到?!边€有孩子跟她說,自己哭了一晚上,以為“我這么喜歡的作家卻是抄襲”。

她想過置之不理,但后來越來越覺得,自己必須站出來聲明、反抗。

金牛座的執(zhí)拗勁上來了。她告訴自己的律師,以后再有造謠說她抄襲,不發(fā)律師函,直接起訴。憑什么呢?自己明明沒做錯過任何事,明明是全心為孩子寫作的人。10年前,她把造謠說《淘氣包馬小跳》抄襲外國作品的媒體告上法庭,最終讓傳播謠言的媒體賠錢道歉,還了她的清白。

她天生就不是害怕沖突的人,也不是好惹的面相——只讀她作品的人大概會對她有溫柔的想象,但面對現(xiàn)實的作家絕非只有溫暖底色。

曾經(jīng)的爭議,她如今已鮮有回應?!巴瘯鴮懽魇且粋€專業(yè)性很強的職業(yè),從事這個職業(yè)的人,至少要懂兒童、懂兒童心理學、懂兒童教育學,因為童書的主體讀者是不同年齡特征的兒童??捎行T于對兒童居高臨下的人,對兒童毫無敬畏之心,只是膚淺地貼標簽。時間久了,標簽自然會掉下來?!?/p>

她說自己選擇相信時間。在她看來,近20年的長銷也已經(jīng)證明了一些事實。許多時候她不愿接受媒體采訪,選擇低調(diào),選擇只與小讀者發(fā)生關系——那是她思考之后認為最重要、最可靠的社會關系。

小學老師 圖/受訪者提供

小學老師的生涯結(jié)束后,楊紅櫻最經(jīng)常接觸孩子的方式,變成了簽售會和“小櫻桃”見面會——“小櫻桃”是喜歡她的小讀者的自稱。

見到來排隊的孩子,她會抱抱對方,多問幾句或者一塊合影;見到耐心陪孩子排長隊的家長,她也會在心里認定,這是一個理解孩子、懂得支持孩子的好家長。與楊紅櫻合作的編輯觀察到,她是一個非常懂得孩子在想什么的大人:一個幼兒園大班的孩子告訴楊紅櫻自己已經(jīng)上小學了,她笑了,并沒糾正他——“他會這么說,只是想快點長大?!?/p>

面對孩子和大人的楊紅櫻貌似判若兩人,骨子里其實是一貫的天真。相比成人社會帶給她的中傷和無措,孩子的心性似乎與她更為接近:直接,真實,坦誠。

“今天的兒童文學、兒童閱讀市場亂就亂在這,都沒有在終端,都是在中間的環(huán)節(jié)鬧。今天我們很多人去聽閱讀推廣,家長聽什么信什么,我說終端在哪里?閱讀的終端是孩子不是你。你說這本書不好,那本書不好,只有專家說的書好,有沒有人去問過孩子好不好?孩子沒有話語權。”

她認為這是造成她作品評價冰火兩重天的主要原因?!耙贿吺呛⒆影l(fā)自內(nèi)心的熱愛,一邊是成人世界的冷漠與偏見。成人覺得冒犯了他們,覺得應該由我們來告訴孩子讀什么,結(jié)果孩子自己跑去找來讀了,還那么喜歡。所以,我犯了眾怒,他們把氣都出在我身上?!?/p>

“有人會覺得小孩是沒有判斷力的,給什么吃什么?”我問。

“那是因為他們不懂孩子,太小看孩子了。”她斬釘截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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棱角的資本

在中國的童書市場,每賣出100本童書,就有4本是楊紅櫻作品。楊紅櫻有足夠的資本和底氣保持棱角。57歲的她至今自認是一個不世故不圓滑的人,過得十二分自我,只做自己喜歡的事、只見自己想見的人。

實力的背后,她自認是“足夠?qū)I(yè)”:她是孩子們發(fā)自內(nèi)心喜歡的童書作家。剛成為小學老師時,她每月工資39元,但為了給班上的孩子寫科學童話,硬是從爸爸那借來錢,買下一整套《大不列顛百科全書》。童話里要寫什么動物,她便去查動物的居住習性、飲食習慣,手抄了滿滿十抽屜的卡片。那時候還沒有太多人懂什么叫科學童話,她是從《尼爾斯騎鵝旅行記》里得到的啟發(fā)——這本被譽為“世界文學史上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兒童文學作品,正是通過小男孩尼爾斯的騎鵝冒險故事,介紹了瑞典的地理地貌、動植物、文化古跡和風俗。

通常被上成自習課的閱讀課,成了她把握孩子閱讀興趣的實驗田。她把自己寫的故事念給班上孩子聽,故事抓人時,教室里所有孩子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盯著她,鴉雀無聲;故事一不吸引人,底下立馬交頭接耳、嗡嗡一片。

長期面對小讀者最直接的檢驗和反饋,漸漸地,她摸索出所謂的節(jié)奏。比如,面對一年級的低齡孩子,故事人物不超過三個,情節(jié)最多三個回合。她最近才知道,孩子吃的奶粉都分一歲兩歲三歲四歲,“兒童文學更是這樣,特別復雜、專業(yè)性很強,要看對象、分年齡分階段?!?/p>

后來,有出版社社長看到楊紅櫻的作品,隨手翻了幾頁便忍不住嘆服:“里面基本上沒有什么多余的話,全部都是非常抓人的情節(jié),弄得你非要讀完不可?!?/p>

她的女兒曾說,因為學校和家只隔了一條街,當年媽媽為了寫《女生日記》,甚至每天偷偷拿高倍望遠鏡從家里觀察班上發(fā)生了什么。

和小讀者合影 圖/受訪者提供

當然,這件事是女兒長大后楊紅櫻才告訴她的。女兒現(xiàn)在回憶最多的是媽媽做的飯:上小學的六年,楊紅櫻每到中午、晚上都要回家做飯,每周的食譜貼在冰箱里、每天早餐不重樣。女兒午休時,便是她當時的寫作時間。

如今只要不出差,她還保持著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的習慣。早上7點半起床,先花半小時想想今天要做什么——所有熟悉她工作習慣的人都知道,當天的安排只能當天和她說,她只過好今天,從不考慮明天或更遠之后的事。如果進入寫作期,她會從早上吃完飯一直工作到下午5點,為了保證文章氣韻的順暢。采訪那天,她足足說了四五個小時,等猛然意識到時已是下午兩三點,遠過了午飯時間。她向我們道歉:“忘了吃飯了,真是不好意思,因為我中午不吃飯?!?/p>

系統(tǒng)地鉆研兒童心理學和兒童教育理論,則是做了童書編輯之后。她專注于研究兒童閱讀心理近30年。在這以前,她對待和理解孩子的方式,完全出于一種樸素本真的善良。當小學老師時,她班上有個不太好看的小女孩,很沒自信。為了讓她自信起來,她使勁地在她身上找優(yōu)點,找了好久,楊紅櫻終于找到女孩外貌上的一個優(yōu)點:

“你看楊老師,為什么很多人說楊老師的眼睛像洋娃娃?就是因為眼睫毛長,你也是。我覺得你非常漂亮,特別是你眼睛往下看的時候,你的睫毛比我的還長?!?/p>

有一雙會發(fā)現(xiàn)的眼睛——這是她所創(chuàng)造的馬小跳身上最大的優(yōu)點,是她習慣也擅長的交往方式,也是她教育女兒的話:“跟人接觸,要非??斓嘏袛喑鲞@個人身上的優(yōu)點是什么。”

已成家立業(yè)的女兒如今成了她除了作品外最驕傲的存在。她樂此不疲地要和人分享女兒氣質(zhì)十足的業(yè)余學習芭蕾的視頻,附帶一個教育故事:女兒小時候胖,楊紅櫻從來不說,只送她去學芭蕾。因為太胖穿不了緊身芭蕾舞服,全班只有她女兒一個人穿著運動裝在跳。楊紅櫻給女兒打預防針:“肯定有人笑你,但是你不要怕,不要和她們比。她們以后要當演員,但你只是為了讓自己更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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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

某種程度上,楊紅櫻是幸運的。2004年,中央文明辦設立了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設工作組,由文明辦主任、教育專家等親自審讀楊紅櫻的“淘氣包馬小跳系列”。結(jié)果,楊紅櫻當選“第一屆全國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設工作先進工作者”。

沒有公平公正的審讀,就沒有“馬小跳”依舊被熱讀的今天,這段經(jīng)歷讓楊紅櫻感恩至今。作品出版的年代,正是中國兒童文學出版生態(tài)。從原來的純以獲獎為目標到追求“讓孩子愛上閱讀”的轉(zhuǎn)型階段?!敖⒁粋€完整的自主閱讀系統(tǒng)”、“健康的中國兒童閱讀生態(tài)”,類似的表達她說了好幾遍。她眼中的健康兒童閱讀生態(tài),是“既有推薦閱讀,也有自主閱讀”:“自主閱讀就是讓兒童對閱讀有興趣,主動地去閱讀。它是兒童閱讀的最高境界,是最應該提倡的,所以,一定要有公正嚴格的審讀體系。”她反復強調(diào)。

時代也在發(fā)生些許變化。十幾年前,有記者就《漂亮老師》的出版采訪學校觀點,校長拒絕接受;而如今,學校面試老師時出現(xiàn)了這樣的題目:“請問你讀過楊紅櫻的《漂亮老師》嗎?請談談你的看法。”

她曾經(jīng)的讀者也已經(jīng)長大了。有一次,四個北大女生站在她講座現(xiàn)場的后排,被法國記者問:“你們認為好的童書是什么樣的?”

女生給出了這樣的答案:“好的童書,就是小時候讀過、長大了還沒忘記的書?!?/p>

楊紅櫻不認為自己的作品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失去價值。在她看來,馬小跳見證了中國新世紀以來中國兒童的生存和教育現(xiàn)狀,而“敢于寫現(xiàn)實的作家,是最有勇氣、最有擔當?shù)模彩亲钣酗L險、最容易受到低估的”。

但另一個事實是,楊紅櫻在文學領域被低估的價值,悉數(shù)在市場上贏了回來。今年,她出了新作《櫻桃小鎮(zhèn)》——一部集合了先前作品中各種經(jīng)典形象的小說,楊紅櫻為粉絲“櫻桃們”建的一個秘密樂園。這個秘密樂園的想法,源自一次合作的商談——有人找她,說現(xiàn)在的中國孩子都是讀著她的書長大,想以她作品中孩子們已熟知的經(jīng)典形象,建一個中國的迪斯尼。也就是說,未來的某一天,她筆下的櫻桃小鎮(zhèn),很有可能會成為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的現(xiàn)實。

和長大了的讀者在一起 圖/受訪者提供

那寫到哪一天為止呢?

“如果有一天小朋友說你寫的書,我們已經(jīng)不喜歡了,我就不寫了。”

“你會恐懼那一天的到來嗎?”

“我不恐懼。能夠?qū)懙浇裉臁畮啄昵叭思揖驼f什么楊紅櫻時代結(jié)束了。結(jié)果今天,讀我書的讀者越來越多,很多家長和老師都是。讓我更高興的是,我當年的小讀者現(xiàn)在都做了父母,抱著他們的孩子來參加我的見面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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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主閱讀是兒童閱讀的最高境界

人物周刊:你會覺得自己作品的受眾應該有一個年齡限度嗎?

楊紅櫻:我很明確了,我的書是伴隨你童年的,我希望你們在童年時通過讀我的書愛上閱讀。之后有更多好的書等著你們??梢驗橹袊议L的閱讀焦慮,他一定要在孩子都還沒愛上讀書的時候,跟你說“這本書是推薦的,那本書是推薦的,你一定要讀”。你問他喜歡哪個人物、最喜歡哪個情節(jié)?知不知道講的什么?都不知道。你首先要解決的問題:有沒有喜歡?

有次一個媽媽帶著男孩來簽售會,跟我說孩子不愛讀書。那男孩七八歲,就低著頭,反正很不高興的樣子。我馬上換一句話問這個男孩,你喜歡讀什么?就這么一個轉(zhuǎn)變。孩子說我喜歡兵器書。媽媽已經(jīng)給他判了死刑說他不愛讀書,可我就始終堅持,沒有一個孩子是不愛讀書的。大人有沒有問過孩子,他喜歡讀什么書?我說你這孩子也許就是未來的軍事家,為什么他偏偏就喜歡兵器書?興趣是最好的老師。

今天我們像大躍進一樣,說這個孩子一年讀多少本書。其實有沒有說這孩子一年愛上了多少本書?愛上了才是最重要的。中國現(xiàn)在兒童閱讀上的問題,就是那種虛假的繁華。

人物周刊:什么是你判斷好童書的標準?你怎么理解兒童文學的“文學性”?

楊紅櫻:其實兒童讀者,就文學性來說,非常簡單,一個故事、一個形象。你想一個人物,你能夠住進人家心中的人物,人家記得住的、鮮活起來才叫文學性。講不好一個故事,立不起一個形象,談什么文學性?最好的兒童文學讀物,我總結(jié),要滿足兒童閱讀的三個需求,第一就是想象力,第二就是求知欲,還有是心靈成長的引領。

說句老實話,童書的寫作,往深寫往淺寫都容易,最難的是深入淺出,要說童書作家的功夫,就在這四個字上,因為童書作家面臨的是特殊的讀者,他們心智還不成熟,他們的閱讀能力和理解能力有限,童書作家是不可以任性的。如果說可以靠營銷和炒作,營銷和炒作對孩子是最沒用的。他們還很純粹,和《皇帝的新裝》里的孩子一樣。時間能把好作品留下來。

對我來說,判斷好童書的標準,一是孩子喜歡,二是能經(jīng)得起時間的考驗。這也是我為之奮斗的目標和方向。

人物周刊:比如成人評判文學,會希望人物是有復雜性的,但是你的作品為了讓孩子喜歡、容易接受,人物形象是比較偏典型性的。你怎么考慮這一點?

楊紅櫻:你知道成人這么說‘文學要具有復雜性’,你知道孩子怎么說?孩子說他們把寫大人的事情放在我們孩子身上。孩子不可能是復雜,就像你今天見到我我也不復雜,我特別簡單,從來腦子不拐彎,很直接的。我之所以能寫出孩子喜歡的,就因為我思維跟孩子的可能是同步的。用成人文學的標準來要求兒童文學也要復雜,是非?;奶频?。

人物周刊: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不寫童書了,你還有什么想做的事?

楊紅櫻:我肯定會把精力放在真正建立一個完整的自主閱讀系統(tǒng)上。它還是需要一個公正的審讀?,F(xiàn)在大人很容易覺得,“孩子自己喜歡的那是不好的。”國外也有推薦作品給孩子看,推薦的原則是首先尊重并保護孩子的閱讀興趣,所以,圖書館的借閱量和書店的銷量是非常重要的參照,然后,再通過兒童教育專家和圖書館員聯(lián)合組成的公信力很高的機構(gòu)進行審讀,如果是孩子們喜歡的、審讀過關的,才是值得推薦的。我想我會憑我的一己之力,為建設好一個中國兒童的健康閱讀生態(tài)作出貢獻。因為我是有切身體會的,當年如果偏聽偏信,沒有那么負責任地去審讀馬小跳,就一定沒有馬小跳的現(xiàn)在。

人物周刊:如果未來中國教育發(fā)展到一定水平,所有人都覺得人文關懷式的教育是理所當然的現(xiàn)狀,有沒有可能你的書在那個時代會失去閱讀價值?

楊紅櫻:好作品不會因為時代的變化失去它的閱讀價值。一個時代的作家,一定要有一個時代的擔當,我的作品反映了當下我們中國的教育是這樣子的,當下中國的兒童是這樣一種生存狀態(tài)。

我從來不擔心。我是個沒有野心的人,有人說我是很純粹的作家,就自己寫好自己的東西,小讀者在我的心中至高無上,因為我就是為孩子寫書的,很單純,其他的我真的不想什么。

至于大人怎么看,今天你作為家長來讀我的書,一個好處就是你更容易跟自己的孩子交朋友,你更了解你的孩子。所有的教育,包括怎么做朋友,都是從了解開始,我的書可以幫助你了解自己的孩子。如果有老師愿意來讀我的書,你的收獲就是:孩子的人格教育比分數(shù)更重要;你只有成為孩子喜歡的老師,你教的那門功課才會被孩子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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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人物周刊 2024 第806期 總第806期
出版時間:2024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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