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 鏡子/ 編輯 楊靜茹? ?rwzkhouchuang@126.com
頭圖:從布拉格城堡俯瞰全城
?
伊凡·克里瑪?shù)摹恫祭窬瘛肺易x過兩遍。其中,“寫作是一個人最后的場所”這句話曾深深烙在我心底,因此去布拉格時,我始終懷著近鄉(xiāng)情怯的忐忑。和愛爾蘭相似,捷克雖然國土面積、人口數(shù)量不比大國,但在思想和文學領域,它卻有著不可取代的地位。稍讀過幾本書的人幾乎都能說出關于這個地方的典故和人名:哈謝克、卡夫卡、米蘭·昆德拉、哈維爾、赫拉巴爾。其中當數(shù)米蘭·昆德拉的小說《生命不能承受之輕》流傳最為廣泛。1988年,根據(jù)這部小說改編的電影《布拉格之戀》在當年的奧斯卡和金球獎上獲得多項重要提名,更是將布拉格這座城市推向了浪漫主義的巔峰。不過,我好奇的倒不是作家的個人經(jīng)驗,而是現(xiàn)在的布拉格到底還有哪些遺產(chǎn)。
伏爾塔瓦河的兩岸橫跨著17座橋,最有名的是1357年建造的查理大橋。我到布拉格的第一天傍晚就沿河到了大橋底下,只見游客如織,很多導游正拿著小紅旗介紹大橋歷史。橋的兩側有29座雕像,但很多雕像都被賣紀念品的小攤擋住了。在這摩肩接踵、吵吵嚷嚷的地方,看不到游客以外的人,也找不到預想中布拉格應有的氣質(zhì)。我只好匆匆離去。
第二天上午,我在城堡區(qū)閑逛。我知道弗蘭茲·卡夫卡曾住在附近,現(xiàn)在鼎鼎大名的黃金巷22號。我沒有特意去找,但順著人流,很快就到了一個藍色小屋前。屋子很小,現(xiàn)在被改成了書店和禮品店,專門售賣卡夫卡的書及周邊產(chǎn)品。每一天,藍房子門口都聚集著很多游客,大家的一致動作是舉起手機拍照,然后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我想起卡夫卡寫過的那些小說,無論是著名的《城堡》《變形記》還是沒那么著名的《鄉(xiāng)村醫(yī)生》,筆法和眼前場景其實頗為相似:邏輯超越常規(guī)、人物怪誕扭曲。我又只好匆匆離去。
我查到布拉格有一家好兵帥克餐廳,這當然也得益于布拉格的文學遺產(chǎn)。1920年代初,作家哈謝克寫了長篇政治諷刺小說《好兵帥克》。故事描寫了帥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時的經(jīng)歷,也塑造了這個憨厚老實、幽默質(zhì)樸的士兵形象。旅游書上說,這家餐廳是哈謝克生前經(jīng)常光顧的場所,因此經(jīng)營者使用帥克形象是得到了作家本人的授權。對于這一點我倒并不意外,里斯本有以“佩索阿在此寫詩”為噱頭的餐廳,哈瓦那有以“海明威在此喝酒”為噱頭的酒館,只是我又感到了那種千篇一律的遺憾。為了避免自己再次匆匆離去,我只好索性不去。
三天以后,我?guī)缀醴艞壛藢Σ祭竦奶剿?,轉(zhuǎn)而開始建立自己的布拉格經(jīng)驗。我搬到了郊區(qū)的一個民宿,白天自己做飯、寫文章,晚上就到萊特納公園的高處喝酒、看落日。我想起了記者菲利普·羅斯和伊凡·克里瑪在1990年的一次對談。談到米蘭·昆德拉為何在國際上聲譽鼎盛而在捷克不被認可時,克里瑪曾這樣解釋原因:“它部分是由于昆德拉用來表達他的捷克經(jīng)驗的那種簡化和展覽式的方式引起的?!痹诔錆M游客和為游客準備了豐富的文化消費產(chǎn)品的布拉格,我突然理解了克里瑪對米蘭·昆德拉的判斷。1975年流亡法國后,米蘭·昆德拉寫的其實是一座空城。
?
城堡教堂外的新人
萊特納公園
俯瞰伏爾塔瓦河
傍晚時分的萊特納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