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關(guān)注 | 三味書屋德不孤必有鄰

稿源:南方人物周刊 | 作者: 實習記者 凌晨 日期: 2018-07-12

劉元生和李世強走過半生的波折和磨難,將開書店作為后半生的志業(yè)。讀了書人才能夠思考,作出真正的判斷——這是他們以自己的人生經(jīng)歷得出的樸實而堅定的愿望。早已經(jīng)不賺錢的北京第一家民營書店走過了自己的第三十年

周六的下午,三味書屋的顧客有七八人,比平時稍多些。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和我聊著對過去年代的回憶,聲音不大,仍在彌散百合花香的空氣中清晰可聞。幾個原本低頭看書的年輕人漸漸被吸引了注意力,抬頭聽起來。他停下了話,有些抱歉:“是不是打擾到大家讀書了?”

說話的老人是這里的兩位主人之一李世強。不一會,三味書屋的另一位主人、李世強的妻子劉元生從二樓的閣樓下來,草綠色背心布裙里是白色短袖,外面配一條墨綠色的圍巾,一條米色頭巾掩住了不多的頭發(fā)。她眼睛笑得瞇成月牙:“這么多年輕人啊,真好,看到年輕人就高興??吹侥銈兙陀X得,我們的存在有意義。”劉元生今年80歲,在書桌前習慣性地整整書,“很多書都是我老伴在網(wǎng)上電商查了以后直接訂的,所以我們只賺差價而已。”有人問為什么不向出版社進書。她說,店里進貨量太少,出版社并不歡迎。

從西單地鐵站出來往西,步行不到十分鐘,在佟麟閣路路口,就會遇見“三味書屋”的招牌。掀開門簾進到過廳,映入眼簾的是兩個老員工送來的立式花籃,條幅上寫著“德不孤必有鄰,賀書屋三十年”。店里與平時相比沒有太多不同,多了一些老朋友送的花或畫,一籃粉色的玫瑰在桌子上格外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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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店再出發(fā)

現(xiàn)在書店的營業(yè)時間是每天中午12點到晚上7點,只有一位五十來歲的員工,每月休息兩天。他休息時會有店主的朋友來幫忙,比如今天在店里的石皓偉。遇到三味書屋是他人生中的重要際遇,“大部分思想的認知,是在書店或和它有關(guān)系的人身上找到的?!?/p>

2005年,石皓偉從西安本科畢業(yè),在做學問和賺錢間猶豫,又覺得繼續(xù)讀研不能滿足自己,想通過游歷增長見識,便從西安出發(fā),用了兩個月時間翻秦嶺,經(jīng)漢中到成都、重慶、貴州,抵達昆明。之后回到西安呆了一陣子,覺得那里氛圍太過保守,去武漢呆了三個月,仍舊不是喜歡的城市。2006年下半年應(yīng)朋友邀請,他來了北京,喜歡上這里的氛圍,帶著對西餐廳經(jīng)營管理的好奇,在西單附近一家餐飲企業(yè)做儲備干部的實習。

冬天閑逛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了這家書店。去了幾次,遇到李世強。那時書店還沒有從消沉中恢復(fù)。店里三個員工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只能負責看店等日常工作,無法選書進書。因為不確定能否長久開下去,一部分書已退給出版社,書目不到現(xiàn)在店里的一半,需要把一些書的封面擺出來才能把架子填滿。之前的活動也停了很久沒有辦。

早在2002年,書店收到拆遷通知,和周圍的平房要被征收為公共綠地。不確定書店能否繼續(xù)辦下去時,夫妻倆去鄉(xiāng)下住過一段時間,不怎么來店里,也不多和朋友聯(lián)系。不時有人看中這幢房子的好地段,想租下來做餐館或別的生意,這樣不開書店就可以有錢入賬,還省下繁復(fù)瑣碎的操心。但就這么不開了,兩人又心有不甘。

當李世強問石皓偉愿不愿意來店里工作時,石毫不猶豫就答應(yīng)了。石皓偉來之后,店里才又開始招了年輕人。

他做員工時,晚上就睡在書店,營業(yè)到晚上8點關(guān)門,若還有顧客逗留就關(guān)晚一些。關(guān)了門后,他一人繼續(xù)讀書,直到深夜里困了才睡,早上11點又開門?!皟扇炀屯鹚畧@走一趟,把能控制的錢都拿來進書,當時有一些自己的工資,都拿來預(yù)支了。自己先貼,再從書款里面扣?!笔﹤セ貞?。一個人坐公交或者騎車去,帶回來三四摞書,有時候稍多一些拿不下,就打個車回來。

石皓偉來店后不久,佟麟閣路對面的小平房被拆掉,開始打新的地基;東北面是“花江狗肉館”。院子本來是京劇大師馬連良的故居,之前聽說要辦馬連良博物館,馬家后人便將房屋使用權(quán)轉(zhuǎn)交出來,后來不知怎么變成了狗肉館。再后來長安街拓寬,臨近街邊的幾座建筑連同花江狗肉館一起被拆除。三味書屋離指標還有一段距離,留了下來,變成現(xiàn)在人們所見到的位置:北邊緊鄰大街。

書店確定不會拆了。2007夏秋之際,店里第二次裝修,一樓變成現(xiàn)在的格局:北東南三面墻的書架向內(nèi)移,留出兩人寬的回廊,靠墻一面是一圈小矮柜,柜上擺著各種藝術(shù)雜志,墻上布置小型展覽;另一邊順著書柜放著兩人位的茶座。原來的玻璃木框大門改為北京老宅式的木門——兩個木門簪,一對獸頭門環(huán),門口添兩只抱鼓石,齊墻而建沒有進深,一圈窄木門框接著灰色的磚墻,形制類似舊時的如意門。屋內(nèi)墻面做了隔熱,臨街的區(qū)域也加了茶座,窗戶玻璃做成雙層,天氣好的午后,街旁的樹影會篩進陽光。

這面西邊的墻上掛著經(jīng)濟學家于光遠寫給書店的一段話:“我們要盡力發(fā)展的是能夠傳播開來,能夠傳世的人類優(yōu)秀的創(chuàng)造物……”,靠下一些有幾張攝于1993年的書店活動老照片,被沙發(fā)擋住的最后一張里是當時68歲的演員黃宗英和80歲的作家馮亦代,鴻雁傳書一年多的“小妹”和“二哥”在這里結(jié)成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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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破屋到“文化坐標”

望向窗外,隔街是取代平房的銀行大樓,以及有飛檐狀屋頂、玻璃墻的健身區(qū)?,F(xiàn)在的三味書屋是附近長安街眾多大廈環(huán)繞中的一幢獨立小二樓,不遠處就是商場林立的西單商圈,還有1998年建立的西單圖書大廈。一些逛街的人不經(jīng)意間發(fā)現(xiàn)這家書店,不免會驚嘆于它的清幽。32年前,劉元生和李世強遇見還是一間破舊平房的它,買了下來。

1984年,撥亂反正后的第六年,十二屆三中全會將經(jīng)濟體制改革提上日程,城市經(jīng)濟體制改革拉開序幕。兩年后,之前并入人民出版社的三聯(lián)書店恢復(fù)獨立建制。不過除了新華書店,能買到書的地方只有推車或者地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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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味書屋老板李世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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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夫妻兩人的月工資各三四十元。劉元生辭去了英語老師的工作。李世強辭去在工廠的工作,這意味著放棄退休金?,F(xiàn)在提起來,李世強帶一點調(diào)侃的語氣,“現(xiàn)在我就是靠老伴養(yǎng)活了。”年齡加在一起有九十歲的夫妻倆決定開一家書店,通過借錢籌到資金16萬元。

作家聶紺弩和李世強相交甚厚,從中幫忙。夫妻兩人向朋友、向朋友的朋友借。認識的人中,有的瞞著子女拿出存下的兩三千稿費,最多的一位老作家拿出了八千。最大的一筆上萬資金則來自一位商人朋友。

二人騎車跑遍了北京城的角角落落,卻沒有合適的房源。一天在醫(yī)院看望友人,聊起找房的事,一位護士聽見了,提起有位大夫有間房子打算賣掉。兩人看中了房子既靠近西單又鬧中取靜的地理優(yōu)勢,把房子買了下來。買房花去了大部分的資金,裝修便盡可能親力親為,最初齊人高的書架便是李世強自己打的;進書同樣缺乏資金,好在和出版社商量妥了,先直接進書來賣,再定時結(jié)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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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5月18日,開業(yè)時文化界老前輩及讀者朋友前來祝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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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北京第一家開架售書的民營書店,于1988年5月18日開張營業(yè)。

架子里的書籍前不再有透明的玻璃和售貨柜臺。店中央擺了一張大方桌,供人們坐下閱讀。迎門的窗戶上寫著:我們?yōu)槟鷾蕚淞艘粡堊危槐逅?,一心微笑。有大學生下課后晚上來店里勤工儉學,書店一直開到10點。人們下了班來逛書店,晚上的人更多,中間的大方桌總會坐著十幾個人。新華社小區(qū)在附近,那里的人是書店的???。

彼時,“文革”后第一批譯介西方思想的“現(xiàn)代西方學術(shù)文庫”系列書籍陸續(xù)出版,《存在與時間》一年在全國賣出15萬冊。這樣的氛圍中,書店營業(yè)一年便還清了之前所借的錢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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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六一兒童節(jié),三味書屋和孩子們共度節(ji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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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元生和李世強走過半生的波折和磨難,將開書店作為后半生的志業(yè)。讀了書人才能夠思考,作出真正的判斷——這是他們以自己的人生經(jīng)歷得出的樸實而堅定的愿望。這從書店選擇的書目和舉辦的活動中可以感受到。在周末講座的慣例形成前,這里已經(jīng)扮演了文化藝術(shù)交流空間的角色。

最早的活動在開業(yè)十幾天后的六一兒童節(jié),北京出版社的三位兒童文學作家為書店附近小學的學生簽名售書。那是全國首次簽名售書會。1993年,書店第一次書籍首發(fā)會;同年,樊綱等經(jīng)濟學家在這里成立過民間經(jīng)濟研究機構(gòu),隨后第一套面向大眾講解經(jīng)濟學常識的《市場經(jīng)濟學普及叢書》發(fā)售會舉行。

這樣一個獨特的地方也經(jīng)常吸引外國人。一個在中央音樂學院進修的比利時年輕男孩看見書店里擺著一架古琴,詢問能不能彈一彈。聊天中男孩說起自己會爵士樂,也希望在這里演奏。他帶來自己的朋友,于是有了第一次小型爵士樂現(xiàn)場。于是在北京,一些愛音樂的外國人周末有了好去處,大家組織起小型樂隊。許多人發(fā)現(xiàn)原來丹麥大使是薩克斯手;美國大使見到中國的朋友這么喜愛爵士樂,送了一套歷屆美國爵士音樂家的畫像供書店展覽。

書店的主人參加活動時注意到,幾乎得不到演出機會的中國民樂音樂家在餐廳里演奏背景音樂,于是通過中央音樂學院的書記,將音樂家們請到書店里演出。周五晚上爵士樂,周六晚上民樂。后來民樂登上維也納金色大廳,演出結(jié)束后,外國友人上臺來與演奏家握手,其中一個外國人說,最初聽到中國民樂便是在三味書屋。

出版社進行企業(yè)化改革自負盈虧后,外國經(jīng)典文學名著因其已過版稅期,出版方便,同時也有大量市場需求,一時間成為各出版社熱衷的書籍類型。隨之而來的是眾多版本翻譯質(zhì)量的參差不齊。書店舉辦了在京翻譯家座談會,蕭乾等翻譯家來到這里。書店外擺出橫條小黑板,粉筆字寫著:歡迎讀者朋友們參加。

當時來到北京的吳文光逛書店,與主人聊起想了解“獨立制片人”的運作機制,店主聯(lián)系到美國當時著名的獨立制片人蘭斯·布朗克,請?zhí)m斯和中國的幾位年輕導(dǎo)演交流。隨后吳文光用鏡頭記錄了五位從不同地方帶著藝術(shù)夢想來北京的年輕人,這就是《流浪北京:最后的夢想者》。五年后他拍攝續(xù)集,鏡頭里的主人公有的已離開北京,有的仍留下,抑或離開后重新回到這座城市。日后吳文光被稱作中國的獨立紀錄片先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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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暖,菜根香,詩書滋味長

2018年5月25日,書屋營業(yè)三十年零一周,一個中年人回到北京路過這里,看見那塊熟悉的舊牌匾。17年前他在附近上學,后來他離開北京到了海外,這次來辦理老屋的拆遷安置手續(xù)。他心緒難平,在書店寫了一篇小文《人生三味》。

他記憶中的書屋二樓還有對外開放的茶座,現(xiàn)在二樓徹底關(guān)閉了。這里剛剛營業(yè)時還是間平房,改成二層小樓是1992年。書屋因修建地鐵被動了地基。書屋的老朋友陳松記得,最早“對面國開行那有一條胡同還是餃子街,里面都是做餃子的,還挺有名”。30年后的第二個周日,他來店里幫忙。1988年在上大學的陳松在書店做過勤工儉學,2007年和兩位老人再次見面,之后有空的時候就來店里幫忙,直到現(xiàn)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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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味書屋坐落在佟麟閣路路口 ? ? ?圖/本刊記者 梁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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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老員工送的花籃已經(jīng)撤走,一進門便迎面看見留言便簽墻。兩位大學生掀簾而進,在這里逗留許久,讀著字跡一一指認其間熟悉或者耳聞過的人物姓名。右手邊一塊展板上貼著15張紙,是30年之際新打印的“三味書屋周末講座目錄”,換下了之前發(fā)黃的老紙張。二十多年間書店的講座共計186期。

一位路過的行人看見展板上的講座目錄,進來問陳松是否有時間表,他回道“很多年前便停辦了”。兩位大學生讀完了便簽墻,進店看書。周六傍晚起風,拍打門簾進屋,四周樹葉窸窣相聞,聲動如同陣雨,忽遠忽近。門外,午后的霾也減輕了。東面墻小窗外的綠影晃動起來。王進文2010年5月底到書店工作時,還沒有東面墻上的門窗。他來后不久,李世強用斧頭鑿了一扇門,把夾弄開辟成小園子,在里面種上花草樹木。侍弄植物是他的愛好。

那時王進文考完博士,在網(wǎng)上看到有關(guān)書屋的文章,對這家開了二十多年的老店充滿好奇,趁著還沒有開學,就來店里工作了三個月,參與進書、籌辦講座等日常工作。他在網(wǎng)上查最新的書訊,擬定書單后給二老過目,每周去一次在大望路的圖書批發(fā)市場,是否進新書則要看店內(nèi)的銷售情況再定奪;講座會提前擬定兩周的主題和嘉賓以備有突發(fā)情況,并提前幾天在書店門口張貼海報、在博客發(fā)布信息。那時微博還沒有如此普及,微信還沒有出現(xiàn),書店會用群發(fā)郵件的方式通知顧客。

這樣的周末講座,在石皓偉做店員的2007年變成每周一次,持續(xù)到2011年。從網(wǎng)上論壇參與者的線下小圈子聚會開始,后來成了每周一次的“三味書屋周末講座”。二層的閣樓在辦講座時才對外開放,講座帶動周末的人流,營業(yè)額會好一些:平時一天賣不到50本書,講座期間往往可以翻一倍。聽了上百場講座,石皓偉笑稱感覺見識“頂?shù)蒙蟼€博士”,之后相處比較好的朋友大多也是聽講座認識的。

做店員的日子里,一些上了年紀的顧客讓王進文記憶深刻,比如一位來店里詢問是否有《定西孤兒院紀事》的老人已經(jīng)92歲了。李世強平時話不多,有一天王進文提起聶紺弩,李世強說,“當年周穎(聶紺弩妻子)還抱怨,說聶老陪我的時間比陪她還多?!彼胖览钍缽娫吐櫧C弩一起坐過七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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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屋正門懸掛著 “德不孤必有鄰”的牌匾 ? ? ?圖/本刊記者 梁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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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90年代中期開始的民營書店黃金期早已過去。2011年,風入松書店、光合作用書店因經(jīng)營不下去而停業(yè)。王進文在書店工作時是三味書屋周末講座慣例舉行的最后一段時間。那時候到了周末,石皓偉、陳松都會來幫忙,還會有其他的志愿者。他記憶中每場講座都有一百多人,把二樓占滿,有時樓梯也滿是人。講座結(jié)束,整理好的稿子會發(fā)布在博客上。來聽講座的人繳納20元的茶資費,學生免費,顧客們自動繳費,工作人員不會挨個收取。

親歷了書店的日常,王進文才了解到這家老店并無什么運營成功的經(jīng)驗,只是因為不似其他民營書店有房租之虞,日常賣書的微薄收入才可以勉強維持經(jīng)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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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零”

如今李世強出現(xiàn)在一樓的時候多一些,照看瑣事。陳松今天代班,李世強間或和陳松拉家常。到傍晚快6點,二樓的門開了,劉元生來到一樓,和離店的顧客道別,笑著說“周末快樂”。

仍在店內(nèi)的兩位大學生上來打招呼,說之前來見過李老師,今天第一次見到劉老師?!翱吹侥贻p人真開心,”劉老又這么說道,她看著兩個年輕人感嘆,“當時我像你們這么年輕的時候,知道得太少了,如果有機會像你們這個年紀,一定會好好利用,多讀書,多了解一些……”

店里有兩塊寫著“叁零”的石頭,她解釋“叁”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零”有“下雨”的意思,有個說法是“急雨成驟,徐雨為零,久雨為苦”,自己和老伴這30年做的事情就像下了小雨。“我們就是小石頭,”劉元生說。

一位女孩說自己才來北京工作,臨走時劉元生送給她書店30年的紀念書簽和明信片,這是書店的老員工幫忙制作的。書簽上寫著:不忘初心,砥礪前行。明信片上的圖案有書屋名稱“三味”的含義:布衣暖,菜根香,詩書滋味長。

石皓偉2008年結(jié)束正式員工的生活,開始第二次游歷,從北京出發(fā),經(jīng)過太行山到山東,到廣州、三亞。之后他一直定居北京,和陳松一樣,有空時回書店幫忙?,F(xiàn)在他在寫小說,寫作的念頭萌發(fā)于大學時突然闖進腦子里的一句話“我們這個世界就像一個愚人節(jié)”。許多故事、人物都是在和書店有關(guān)的日子里構(gòu)思成型。他在人生迷茫的時候遇到三味書屋后就再也沒離開過,和老人的交往中,他明白了“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最后你會發(fā)現(xiàn)其實每個人都是可以去寬恕的”。

三味書屋常被人們稱為北京的“人文坐標”,陳松有時候會看到一些年輕人在門口拍照片“打個卡”后離開,表示自己來過這里。令他印象深刻的卻是兩位上了年紀的主人為了選書,成年累月趴在電腦前所付出的精力?!拔覟槭裁磿雭韼兔Γ吹竭@種付出,你就會知道,他們是有信念在的。”

這間書屋自身就像一本書,等待進去的人閱讀。各處的題字,回廊兩側(cè)的老照片,讓人想象許多在這里發(fā)生過的事?;乩葔ι蠑z影家沈繼光的作品中:掛在欄桿上的鳥籠和菜籃,胡同雜物堆里精致的舊食盒,村口的石磨,因水道近門而抬高的民居……體味著關(guān)于這座城市舊日生活的細節(jié)。靜靜度過30歲生日的三味書屋,承載著來往于此間的人事留下的痕跡,讓時光中漫不可信的變遷確鑿如實。

(感謝實習記者顧杰對此文的幫助。文中陳松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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