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 | 他是一個苛求的人

稿源:南方人物周刊 | 作者: 王寶民 日期: 2018-03-28

他一生都在尋找一個能夠與之談?wù)撨@一切的人

他是一個苛求的人,也可能是世上最難滿足的人。他似乎只關(guān)注裙子,女人的裙子。那些不完美但真實的女人的肉體,他看都不看。他只關(guān)注包裹她們的裙子。

可以把這部電影叫作“關(guān)于男性與女性的爐邊談話”。若我是其中一位主人公,無論男女,我將不會辜負導(dǎo)演的美意。我看到了這個老男人一絲不茍地整理自己的儀容。一所老房子的門窗在清晨打開。接待客人的一天開始了。女人排著隊來到這里,希望能給她們一個非凡的待遇。

伯爵夫人,贅肉,鏡子,某種虛偽的禮儀。但對某些人來說,“經(jīng)歷了這么多都是值得的,我覺得它給了我勇氣。”

鄉(xiāng)下,遠離塵囂以及上流社會的地方。粗俗無禮的村女,簡陋而豐盛的農(nóng)家樂。毫無品味的著裝打扮,劣質(zhì)的口紅。

“我想看看你的真容?!彼l(fā)現(xiàn)了她。故事開始了。

面對這部影片,我決定述而不作。

那些詞語在她面前無效。那些充滿修辭的華麗詞語。她只輕輕一句就揭穿了一切。繁文縟節(jié)之下的簡單真相。

你為什么沒結(jié)婚?因為我是做裙子的。

他對年輕的肉體似乎不感興趣,他只關(guān)注裙子。對肉體的遮蔽,和最終的徹底敞開。

年輕女孩的味道,是瞞不住一個閱歷深厚的老婦人的。一種混亂的味道。

尺寸,精確到小數(shù)點。他眼中的女孩。

他的度量衡,精確到小數(shù)點。他心無旁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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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都不喜歡自己。我的肩膀太寬,脖子消瘦得像一只鳥。沒有胸部,髖部有些過寬。胳膊又粗壯。

但穿上他的裙子,我就會變得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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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讓我覺得饑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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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這塊布料。

也許你該改一改自己的品味了。

也許不需要。

也許你根本就沒有品味。

也許我喜歡我自己的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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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告訴我,她希望能被你做的裙子淹死。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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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夠了嗎?

你看起來很饑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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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時光。

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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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熱愛你所做的工作,并像他一樣投入的話,你需要躺倒下來。那時的他就像個孩子。一個被溺愛的孩子。當他倒下的時候,他非常溫柔,脆弱而坦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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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類癥狀會持續(xù)多久?

只有幾天,然后他就會恢復(fù)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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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小時的時間,蘑菇出現(xiàn)了。有毒的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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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談?wù)効p紉、蘑菇、愛情與死亡。

所有的事物都是相互關(guān)聯(lián)的,有毒的蘑菇和愛情。還有死亡。

我們還能夠說什么?若愛情就是看著你,一口一口地吃下我親手給你采摘的毒蘑菇,而我面帶微笑,帶著你愛我的表情,慢慢地吃下去。

人間還有沒有比這更美好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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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還有美好的裙子,貼合著你完美的肉體。

他是一個苛求的人。他知道所有事物都會悲慘地消失。但強烈的東西會留下來:充滿嫉妒的愛、沒人關(guān)注的身體、忽然飛走的鳥兒、地平線的騷動、天空中裂開的縫隙、記憶中的如雷貫耳……他會把一些東西縫在隱秘的地方,他會對一些人講起,他對面的人會用一句簡單的話概括他在乎的一切。他一生都在尋找一個能夠與之談?wù)撨@一切的人。

我們知道:這樣的人是不存在的。他永遠不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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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菲斯特》(1981)

導(dǎo)演:伊斯特凡·薩博

1982年的奧斯卡最佳外語片。以德國現(xiàn)代戲劇史上最偉大的演員格斯特夫·古魯?shù)に拐鎸嵉囊簧鸀橐罁?jù),描述了一個在二戰(zhàn)中與德國人委曲求全合作的演員最后仍被德國人拋棄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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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人物周刊 2024 第816期 總第816期
出版時間:2024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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