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級片之所以存在,不無道理,它是工業(yè)發(fā)展時的靈活機動之舉,是大制作的補充,可以把工業(yè)內次一級的資金調動起來,也讓一些次熱和冷門時段更容易安排。無論普通觀眾還是狂熱影迷,他們都理解且接受,B級片自有它們的制作標準和審美取向,大家自然也不會用超級大片的規(guī)范去要求。新拍攝的《奇門遁甲》卻讓人犯難。
這部徐克監(jiān)制、袁和平執(zhí)導的電影據(jù)說花了2.5億人民幣,班底來自五湖四海。宣傳團隊鼓足了勁,想讓人聯(lián)想到80年代港產(chǎn)片的黃金時期。徐克與袁和平也以想象力豐富著稱,哪怕對白換成國語,許多影迷還是希望可以帶回一些香港電影的老味道。
相比1982年版的《奇門遁甲》,故事當然變了,舊版的雜糅趣味卻也不見了。舊版以戲說的視角開篇,從野史爭斗到鄉(xiāng)野隱士法術比拼,雖然無形間流露出惡趣味,卻將各種風格肆無忌憚地放在一起,擺明玩鬧,也讓觀眾輕松自在。新版《奇門遁甲》一開始的市井片段并無不合理,起了個好頭。在客棧內的第一場纏斗不新鮮,風味卻保留頗佳。
但故事再進行下去,就有點超出主創(chuàng)的控制。奇門遁甲大戰(zhàn)外星人這樣的橋段不可行嗎?問題似乎并不出在概念上,徐克執(zhí)迷的特效展示,終于走火入魔。在《狄仁杰》系列中,特效紕漏不少,但至少在剪輯和場景上,特效帶來了一些視覺上的驚喜。而這次的外星人和怪獸畫面,卻直接將華語電影的弱點暴露無遺,無論是設計、貼圖還是流暢度,都仿佛成本不高的網(wǎng)絡游戲,與精致的人物服裝、室內搭設形成突兀對比。叫人看不出,才是特效。特地要人看穿的特效,至少不該在這個級別的投資中出現(xiàn)。
問題核心并不只是審美。它或許是一種移植,80年代那天花亂墜的嫁接,也許過了三十年后,徐克和袁和平認為,那樣的趣味在2017年的模樣,就是《奇門遁甲》的表達。但這趣味是奇怪的,夾在大片與B級片中間,2.5億成本,即便在美國也是一部投入不小的中成本商業(yè)電影,此前紅透美國的《小丑回魂》,它的成本也就3500萬美金。但觀眾坐在電影院里看一遍,絕對不會看穿《小丑》的特效瑕疵。同樣成本的《奇門遁甲》,卻非要用這筆錢去做幾個擬真度極低的外星怪獸,用大制作的成本去落實B級片趣味,顯然違反工業(yè)發(fā)展規(guī)律,它只能算一次任性,是主創(chuàng)對80年代港產(chǎn)片的執(zhí)念。
這執(zhí)念也不陌生。吳宇森念念不忘雙雄、槍戰(zhàn)與白鴿,不忘惺惺相惜和硬漢情結,又在《追捕》里復現(xiàn)一次。結果同樣令人遺憾。情結這東西在流行文化里可以再現(xiàn),可自有它本身一套公式。只為了重現(xiàn)的創(chuàng)作,永遠沒法重現(xiàn)。喚起記憶的同時,新作必須本身足夠扎實,才可以承載那種記憶。若不然,便只會讓人加倍懷念過去,對創(chuàng)作者來說,這是一種酷刑,也是封印。這種懷念會阻斷創(chuàng)作者以后的路,把他們的時態(tài)永遠限制在過去。
終極魔王非得是外星人不可嗎?土法特技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嗎?故事永遠只能在幾個角色之間打轉嗎?袁家班的精采動作還是只能交給威亞來完成嗎?懷舊的細節(jié)無法成就一部電影,但欠考慮的制作細節(jié)卻可以輕易毀掉一部電影。盡管玩弄情懷在如今如此常見,其實并沒有人想回到過去,它只能反映人對現(xiàn)實的失望。《奇門遁甲》在2017年的表現(xiàn),恐怕也再次證明了這一點。
《心靈暖陽》(2017)
導演:克萊爾·德尼
主演:朱麗葉·比諾什? 熱拉爾·德帕迪約
德尼放開了嚴肅社會題材,轉向深入女性內心。《心靈暖陽》表面上看像中年女性的愛情故事,但其實是在拍一種自我蕩失。朱麗葉·比諾什看起來在怨嘆自己總是得不到愛情,真正恐懼的是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愛的能力,也懷疑是否還可以發(fā)現(xiàn)同樣誠懇的人。當人生進入某一階段,一些感情成為過渡,她看不到享受生活的希望了。德尼的鏡頭看似平凡,但每一幀都美得來不敢細看。她把一種人生狀態(tài)拍出了細致和圓潤的鏡頭感,用完美和低調的視覺完成了這個幾乎沒有戲劇性卻充滿跌宕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