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卡尼再次從夢魘中驚醒。他想記下同伴死去時的情形,卻怎么也無法提筆。此刻,他的精神幾近崩潰,“已經(jīng)無法再繼續(xù)記錄死亡了?!必愻旚斔埂げ┛幔˙ehrouz Boochani)是一名記者,也是一名伊朗難民。自 2013 年 8 月以來,他一直被留在巴布亞新幾內亞的馬努斯島(Manus)上。
是年,澳大利亞在經(jīng)歷數(shù)度難民潮涌入后,開始禁止所有難民私自進入,并設立起數(shù)個離岸難民營,以暫時安置自海上偷渡來的難民。但離岸難民營自設立以來,便不斷曝出基礎設施修建和管理不善、對避難者動用酷刑、未成年人遭受性侵和自殘等丑聞。
難民營里,精神創(chuàng)傷和神經(jīng)疾病爆發(fā)率居高不下,至少六名避難者在難民營中死亡,包括一起謀殺。對像博卡尼那樣的近兩千名在押難民來說,惡夢是生活的一部分。他常常在沉睡中聽見無數(shù)絕望的呼喊聲、哭喊聲,從夢的盡頭不斷回響;難民們充滿恐懼的面孔,如溺水般慘白,他們如螻蟻般被驅趕著,掙扎著,四處逃跑。
“我們什么時候才能自由?”
一旦醒來,博卡尼必須與夜里噩夢中的景象對抗,然后立即到營里的用餐區(qū)吃早餐。位于南太平洋熱帶地區(qū)的馬努斯島,常年潮濕酷熱,體感溫度常在35度以上,艷陽總要到午后才會開始收斂一些。
用餐區(qū)有澳大利亞政府雇傭的幾名當?shù)鼐l(wèi)。早餐盤早已空空如也。他大怒,眼睛不禁盯著看守們。 看守回應說很抱歉,但已經(jīng)沒有東西可以分吃了。這是2017年10 月下旬的一個午后,距離正式關閉難民營已不到10日。這些日子,營地里的人再也分不到足夠的食物吃。中午,博卡尼忍耐著饑餓,前去參加抗議活動。
八十多天來,營里的在押難民每天都在抗議,希望政府不要把他們送到洛倫高(Lorengau)。洛倫高是馬努斯島東北部的另一個城鎮(zhèn)。由于馬努斯島島民并不歡迎這批被拒絕入澳的難民,雙方曾發(fā)生不少誤會與沖突。2014 年,洛倫高的當?shù)厝艘u擊了馬努斯島難民中心,造成 1 名難民死亡,77 人受傷。最近幾個月,當?shù)厝司鏍I內難民稱,如果難民敢來到洛倫高,當?shù)厝藢ⅰ氨黄劝l(fā)起襲擊”。2017年4月,營內難民嘗試給島上的一名小男孩零食,但這一舉動激起了當?shù)孛癖姷恼`解與憤怒,雙方持武器對峙,營內駐守的澳軍數(shù)次朝天空和營內人群開火,導致包括一名政府雇傭社工在內的人員受傷。
難民們因此擔心前往洛倫高后的人身安全,更重要的是,他們希望能夠進入澳洲或其他愿意接受他們的第三國??棺h活動已經(jīng)開始。難民們討論著人權律師代表他們發(fā)出的對政府的控訴。每當澳大利亞政治局勢發(fā)生任何變動時,難民們都期望能夠盡快獲得自由。博卡尼總會提醒他們,不要忘記澳大利亞如今對難民不友善的大政治氣候和兩個主要黨派都討厭難民的事實?!暗侥壳盀橹?,澳大利亞已經(jīng)歷三位總理和三位移民部長,但他們都沒有改變不人道的處置制度?!?/p>
在抗議活動中,難民們高喊口號,支持一名叫菲比·凱恩(Phoebe Crane)的澳大利亞女性。 她在過去 25 天里進行絕食,抗議澳大利亞政府對難民們的不人道行徑。難民們還決定晚上9點在營內召開會議,以計劃在 10 月 31 日澳洲政府正式關閉難民營以后,采取什么策略。核心問題是:當水、電和食物都被切斷后,該怎么辦?
晚餐來臨時,博卡尼正在挨餓。他忍耐著,等待排隊領取食物的隊伍縮短,對于吃飯這樣再簡單不過的事來說,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耐心再費力去排長隊了。輪到他的時候,所有食物都已派光。博卡尼非常生氣,扯著嗓子咒罵澳洲移民局局長彼得·達頓(Peter Dutton)。
這種咒罵在營里司空見慣,連守衛(wèi)聽到都會發(fā)笑。第二天,他再一次從噩夢中醒來。太陽還沒升起——對博卡尼來說,這是最壞的起床時間,一方面他已經(jīng)餓了,不想錯過早餐;另一方面,卻覺得非常困倦。當他再次醒來時,已經(jīng)是上午 11 點,他還得等上一小時,直到午飯。一名伊拉克難民在他旁邊的床上喃喃,滿臉苦楚。
他的床離博卡尼的床不到一米。他原本是一名工程師,幾年來身體逐漸衰弱。床的另一邊睡的是一名蘇丹難民。他熱情洋溢,高興地叫博卡尼過去,給他看他女兒的照片。他笑著念著女兒的名字,記得大女兒八歲,小女兒六歲。
他的妻子三年前已經(jīng)死去,他們的合照他給博卡尼看過幾十次了,分享這些美好的記憶使他不禁微笑,暫時告別痛苦。然后他問:“我們什么時候才能獲得自由?”博卡尼回答:“我們很快就會自由的,不用多久,我們就可以自由了?!?/p>
馬納斯島難民中心,兩名難民在房間內聊天(Behrouz Boochani)
“即使是諾貝爾獎獲得者,我們也不讓進”
外界很少能夠接觸到這批被遺忘在世界角落的避難者。他們是誰?他們來自哪里?他們的夢想是什么?
2001 年,時任澳大利亞總理霍華德首先建立了馬努斯島和瑙魯兩個離岸難民中心,作為“太平洋解決方案”的一部分,以應對因戰(zhàn)亂和政治動蕩前往澳大利亞尋求庇護的避難者蜂擁入境。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離岸難民營已經(jīng)成為防止第三國尋求庇護者乘船偷渡澳大利亞領土的最重要應對措施。
澳洲政府認為,離岸難民營有利于阻止危險偷渡和人口走私,并把這項原本用于暫時處置難民的臨時性關押處轉換為長期的難民“拋棄箱”。作為一名庫爾德(伊朗籍)記者,博卡尼自 2013 年 8 月被拘禁以來,便不斷記錄難民營里的狀況,希望世界不要把這個角落遺忘。
他發(fā)送文件、信息,回應眾多媒體要求發(fā)表評論,在社交媒體上發(fā)帖。他忘我地工作,有時候一天長達 18 個小時。“那時候,我不得不通過網(wǎng)絡發(fā)送我的文字。我們處在一個偏遠的監(jiān)獄里,很難獲取現(xiàn)代電子技術,而我寫的大部分內容都是在一部小型的手機上?!?
博卡尼出生于伊拉姆市,1983 年畢業(yè)于德黑蘭的 Tarbiat Madares 大學,獲得地緣政治碩士學位。他曾擔任多家伊朗報紙的自由記者,發(fā)表有關中東政治、體育和庫爾德文化的文章,并共同創(chuàng)辦了《Werya》 雜志,記錄庫爾德人追求文化自由的愿望。?
2013 年 2 月 17 日,伊斯蘭革命衛(wèi)隊洗劫了位于伊拉姆的Werya 辦公室,并囚禁了六名同事。人在德黑蘭的博卡尼幸免于難。他躲藏起來,并于三個月后逃離伊朗,是年 7 月在前往澳大利亞途中,被澳大利亞海軍攔截。這是他從印度尼西亞偷渡過境的第二次嘗試,每一次都鋌而走險。
第一次,滿載著數(shù)十人的偷渡船沉沒了,他被印度尼西亞漁民救起。第二次,他在圣誕島被澳軍拘留,并于2013 年 8 月下旬移交給馬努斯島移民拘留中心。
博卡尼說:“在馬努斯,你可以寫任何你喜歡的東西,但是在澳大利亞政府的強勢宣傳面前,你的聲音并不會被大眾聽到?!?/p>
難民營中,已有數(shù)位難民因疾病或沖突而死去。忍住悲痛和死亡帶來的恐懼后,博卡尼把他們的死用自己的筆記錄下來,試圖以某種方式恢復和紀念他們的人生。
2016 年,他在手機上拍攝了一部完整的紀錄片。盡管有技術上的限制,但這部紀律片被廣泛流傳。即便如此,他與外界的接觸仍在澳洲政府的監(jiān)控之下。由于他的報告和與律師合作等人權行動,他說,自己曾遭受政府威脅和定期搜查。
和博卡尼一樣,被關在馬努斯島上的約 900 位難民都沒有被定罪,澳洲政府在關押他們的四年多內對他們進行了詳細的背景調查,確定他們并沒有犯罪背景,然而他們依然被拘留、孤立。
在與作家珍妮特·加爾布雷斯(Janet Galbraith)的交談中,博卡尼回憶,當他只身前往澳大利亞時,他很高興,因為“我認識中的澳大利亞是一個現(xiàn)代、民主的國家,我以為到澳大利亞時,他們會接受我。當我到達圣誕島的時候,我說我是作家,但并沒有因此得到任何的尊敬,對他們來說這并不重要。我對移民局官員說不要流放我,不要把我送到馬努斯,我是一個作家。他們也并不在乎”。
實際上,為了“阻止偷渡難民跨過澳洲這條政治紅線”,澳洲總理譚寶在與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通話時表示,這批難民“只是經(jīng)濟難民,而并非恐怖分子”。但“如果你想乘船偷渡來澳大利亞,即使我們認定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即使你是諾貝爾獎獲得者,我們也不會讓你進來”。
澳洲政府宣布關閉數(shù)個離岸難民營后,迅速停水斷電,并且停止衛(wèi)生、醫(yī)療以及其他一切服務。在這種情形下,營內的衛(wèi)生情況堪憂:失去水源的廁所變成了一場災難,營里充滿了垃圾和污穢。簽約清理難民營的政府雇員已經(jīng)離開,并沒有留下任何清潔產品。
日落時分,難民們盡可能地清理營地。當他們被恐懼所困擾時,會彼此開玩笑。年輕人在地面上挖洞,把污垢拋到一邊;也有人決心一直挖掘下去,直到找到水源。難民們把垃圾桶集中起來,用來盛雨水,這樣至少能解決飲水問題。至于食物,一些難民成功從營外買到了糧食,并在澳洲海軍的眼皮底下,把食物順利偷運進營內。更多的難民則只能依靠為數(shù)不多的儲備糧食——一些稀少的白米分為數(shù)次煮成粥吃。
每當夜幕降臨,難民們整夜討論未來打算,以及如何應對來自澳洲軍方和當?shù)鼐降耐{。氣氛中充滿了恐懼和焦慮。博卡尼在營地間穿梭,看見活動區(qū)的沙地上躺著幾十具疲憊的身體,饑餓的男人蜷縮在各處。夜晚如死一般寂靜。哪怕有人用稀有的手電光照耀,這些軀體也仍舊一動不動。黑暗無處不在。
博卡尼靠在營地中央的一棵椰子樹上,把一種當?shù)責煵菸敕沃小⒖漳c里。求救聲從走廊那頭急促地飄了過來。有人叫喊著:“法哈德快要死了,他倒在地上了!”博卡尼奔跑過去,把手機的燈打在法哈德臉上。
他慘白的臉孔像死人一樣。法哈德常年患有心臟疾病,即使是在營內,他的意志和身體也經(jīng)歷著長期的斗爭。博卡尼迅速把一個枕頭放在他的頭下,檢查他的脈搏,它跳得很快。法哈德汗流浹背,這是心臟病發(fā)作的跡象。
幾名難民走到前門的營地門口。警察、海軍都已不見蹤影。博卡尼聯(lián)系了一位前議員,要求他快速派救護車到營內。難民們處于恐慌之中,在如此艱難的情況下,營內似乎已不能承受更多的死亡。前議員發(fā)來了一個號碼,讓難民們去聯(lián)系。但無論撥打多少次,號碼都無人接聽。
法哈德依然靜靜地躺在地上。大伙嚇壞了,著急問:“有什么消息嗎?”博卡尼再次回到前門。一些難民嘗試與國際醫(yī)療衛(wèi)生服務機構(IHMS)聯(lián)系,但 IHMS 表示,法哈德必須先離開難民營,前往洛倫高,才能接受救助,并同意派一輛警車到營內將其帶走。
博卡尼回到營內,告訴大家警車正在路上。然后再次回到大門。 30 分鐘后,車輛的燈光從黑暗中出現(xiàn)。難民們變得充滿希望,但突然間,燈光消失了。汽車掉頭離去。一次又一次。 數(shù)小時后,一輛警車終于到達。?
難民們要求警員提供幫助。他們回答說:“這里沒有救護車,只有一個選擇,就是等到早上法哈德同意離開營內,才能得到醫(yī)生的治療?!彪y民們爭辯:他不能再等待了。但警察依舊無動于衷,他們把警車開走了。不知又等待了多久,澳洲移民局的車輛才進入營內,并將法哈德送走。
“只能相信人性”
法哈德最終得以死里逃生。營內難民們卻依舊不愿意離去。他們繼續(xù)在營前鐵門靜坐,高舉雙手,以示自己并沒有武器。和平示威繼續(xù)進行,但誰也不知道,暴力、疾病、死亡會在什么時候以什么方式降臨。
澳洲政府阻止難民進入澳大利亞,卻忽視了這些弱勢群體應有的基本權利。這些在境外被拘留的難民,既無法獲得基本的保護,或者接受任何司法審查,以區(qū)分他們的避難身份是否真實;同時,他們也被剝奪了國際法保障的基本人權。
比如澳洲政府強制性和無限期地在境外拘留難民,違反了“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第九條,這項規(guī)定保護人們不受任意拘留,并且賦予所有人維護自身自由和安全的權利。此外,澳洲政府鼓勵難民或政治避難者回到他們所在國或地區(qū),也違反了澳大利亞在國際法里的不遣返義務。
在緬甸軍方對少數(shù)族裔穆斯林羅興亞人進行“種族清洗”行動時,澳洲政府卻鼓勵難民營里的羅興亞人返回緬甸,并表示,將對愿意遣返者提供高達兩萬五千元美金。
澳大利亞對待難民的態(tài)度近年來不斷遭到國際社會的譴責。聯(lián)合國一個由 18 人組成的人權委員會近期警告澳洲政府應立即關閉數(shù)個離岸難民中心,把難民們帶到澳大利亞或者其他安全的第三國去。?
聯(lián)合國人權委員會在報告中表示十分擔憂馬努斯島和其他離岸難民營的狀況,并強調 “營內心理指導服務不足,存在嚴重的安全問題,并且發(fā)生過性虐待、自我傷害和可疑的死亡案例”。委員會表示,澳大利亞的強制性拘留尋求庇護者是非法的。但在 10 月的聽證會上,澳大利亞政府拒絕執(zhí)行聯(lián)合國的相關建議。
“巴布亞新幾內亞軍隊很可能在未來使用暴力清場營內的難民,但馬努斯島社區(qū)民眾已經(jīng)明確表示,不希望這批難民進入更靠近城鎮(zhèn)的居所?!比藱喾ㄖ行膱?zhí)行主任休德克雷澤說。他再三強調,澳洲政府需要保障難民們的生命安全,但“相反,澳大利亞政府削減了食物、能源和水。這些無辜的人面臨著很大的風險,但他們無處可去。如果他們留下來,他們害怕將遭遇暴力。如果他們離開,他們也害怕遭遇暴力”。
澳洲人權組織Getup聯(lián)合主任Shen Narayanasamy前往現(xiàn)已關閉的難民營待了一段時間后斷言,未來數(shù)日,死亡或重病不可避免。“那里的情況令人震驚……如果你認為你可以到其他更安全的地方,你絕對不會選擇留在那里?!?/p>
澳洲及巴新政府也再三強調,將在必要時使用武力。但數(shù)百名難民仍舊拒絕離開難民營?!拔覀儾粫偃淌鼙魂P著了。我們沒有精力從這個監(jiān)獄走到另一個監(jiān)獄。我們沒有犯下任何罪行,我們再也不能容忍失去自由了?!辈┛嵴f。他殘忍地下了一個判斷,接下來,他們必將面對暴力。
博卡尼感受到一種命運驅使的使命感?!拔覀冋幵诂F(xiàn)代世界歷史的一個關鍵時刻,這一刻,西方國家違反了他們自己制定的國際慣例和法律。我認為,這樣的未來,對人類和整個社會都是是危險的?!?他選擇了相信人性?!拔覀儽仨毘姓J我們是人,因此我們別無選擇,只能相信人性。當我們孤立無援的時候,除了與外界接觸外,還有什么選擇呢?這(人性)是我們唯一的、真正的庇護所。”
清場
對抗時刻最終來臨。
11月23日。數(shù)十名巴新幾內亞警察拿著棍棒,強行闖入了已停水停電將近四周的難民營內,惡狠狠地宣布,只會給予一個小時時間收拾行囊。
不久,警方開始清場行動。營內煮的熱粥撒了一地,衣物、生活用品被扔出窗外,用刀子捅破汗?jié)竦拇膊v毀了空空如也的水箱。 半小時內,營內像遭遇了地震或洪水襲擊的現(xiàn)場。
接下來到人了。尖叫、辱罵、毆打……在地上靜坐的人,在操場上如蒙頭蒼蠅般亂跑的人,都被強行拽拉著,扔進早已靜候在外的警車上。數(shù)十具疲憊的身軀在奔跑的人群中,仍舊橫七豎八地躺著,警察們憤怒地把他們扔進已人滿為患的車里,往新的“監(jiān)獄”里送去。不留一絲喘息時間,如垃圾一般搬運、傾倒了營內幾百名不愿離去難民。被清場的難民身上,不少留有血跡和傷口。
聯(lián)合國難民署稱,清場行動中有數(shù)名男子受到重傷,必須接受急救。清場行動后,盡管數(shù)次向巴新政府申請準入許可,國際醫(yī)療組織并未被允許進入新的營地中對受傷群眾進行施救。
難民署堪培拉區(qū)域代表托馬斯·阿爾布雷希特(Thomas Albrecht)說:“島上局勢有極大可能進一步惡化,極其虛弱的人可能還將受到其他傷害”。
不過,巴新警察專員加里·巴基(Gari Baki)卻回應,清場行動是在“和平而不使用武力”的情況下進行的。
澳洲移民局局長達頓也指責難民們造謠,對暴力和傷害夸大其詞,又表示難民們根本沒有提供任何證據(jù)證明警察施暴。盡管越來越多圖片、視頻從島內流出道媒體平臺,記錄著這起罪惡。達頓認為,一些難民的用意很明顯,“(他們)有意識地在組織和制造麻煩,企圖煽動騷亂”。
博卡尼最終也被找到了。 他用來掩飾的太陽眼鏡掉在地上,被一腳踩碎。七八名軍官抓住他的手臂,拉著他的頭發(fā),把他從屋內帶走到操場,讓所有難民看到。博卡尼就像個犯罪分子被駕著帶走了。
新的住處是一個未完成的工地,建筑工人仍然澆筑混凝土,建筑物是可拆卸的移動板房建筑,骯臟的浴室和滿地泥沙,沒有清水可供清洗。沒有電力,風扇、電燈也無法開動。
巴新警方發(fā)言人巴基稱,與難民過去在本國的生活境遇相比,這里就像“走進了公園”一樣美好?!榜R努斯島是一個和平的地方,與他們自己選擇逃離的地方比起來,我相信住在這里就像在公園中漫步一樣,”巴基驕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