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13年3月查韋斯去世以來,南美國家委內瑞拉陷入了嚴重的經(jīng)濟危機和政治動蕩中,關于該國的新聞基本全都是物價飛漲、商品短缺、抗議游行等壞消息。
近日,特朗普“不排除軍事干涉委內瑞拉可能性”的言論,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讓人擔心查韋斯的繼承人、現(xiàn)任總統(tǒng)馬杜羅的統(tǒng)治還能維持多久?
查韋斯在1999年到2013年間擔任委內瑞拉總統(tǒng),因為一系列特立獨行的做法和激進的反美言論而廣為人知,被認為是拉美左翼的一面旗幟。
他統(tǒng)治的核心密碼是民粹,他削弱議會和行政官僚體系的權力,經(jīng)常直接將法案交付全民表決,讓人民感覺權力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但由于抽象的“人民”無法行使監(jiān)督的權力,客觀上使得查韋斯大權獨攬。在經(jīng)濟上,他動輒沒收外國資本,隨意變更早已定好的投資分成比例,強制拆分大農場,使得外來投資大幅減少,這不但拖累了委內瑞拉的經(jīng)濟增長率,更使得超市里幾乎沒有不缺貨的食物,查韋斯則將這種狀況歸罪于商人的“囤積”與“道德敗壞”。
應該說,查韋斯執(zhí)政的14年里,有大量破壞市場經(jīng)濟規(guī)則的行為,委內瑞拉今天的困境,他是真正的始作俑者。但無論如何,他贏得了四次總統(tǒng)選舉,駕馭住了局面,并至死都享有巨大的聲望,這里面有兩個至關重要的因素:一是查韋斯的個人魅力;二是國際油價的堅挺。
拉美文化的主流是一種浪漫、狂放、充滿激情的情感主義,一切全憑感覺和一時沖動,而查韋斯的種種做派——對“無良”商家的批判、對底層民眾的關心、時常呼喊反美口號——契合了委內瑞拉乃至整個拉美社會的心理需要。二是查韋斯趕上了好時候,委內瑞拉的經(jīng)濟高度依賴石油,而國際油價在2003年突破30美元后一路狂飚,最高時接近150美元,到他去世前,國際油價仍然穩(wěn)定在100美元左右,這就為他的改革提供了充足的經(jīng)濟基礎,公費醫(yī)療等一系列惠民和補貼措施,讓下層民眾成了他的“鐵粉”。
但馬杜羅接替查韋斯上任后,這兩個有利條件全都不存在了。馬杜羅從政前是一名公交司機,在2002年查韋斯被短暫監(jiān)禁期間救駕有功,開始迅速得到提拔和重用,而其接班人地位,更是在2012年查韋斯癌癥復發(fā)后才確立下來的。
由于個人經(jīng)歷的薄弱,加上個性的因素,馬杜羅不可能擁有查韋斯那樣的個人魅力和政治資源。事實上,這也是所有強人的接班人的宿命。
更糟糕的是,國際油價從2014年中開始急速下落,此后一直在50美元左右徘徊至今,這直接導致委內瑞拉國內生產總值從2014年開始負增長,2016年更下降達9.7%,查韋斯時代的高福利已經(jīng)難以為繼。而在經(jīng)濟政策上,馬杜羅基本上是對查韋斯蕭規(guī)曹隨,繼續(xù)隨意沒收征用、打擊投資的做法,其結果必然是市場供應不足、百業(yè)凋敝。
既沒有個人魅力讓民眾忘記現(xiàn)實的痛苦,也無法用金錢和好處收買民心,馬杜羅陷入了疲于奔命、無計可施的局面中,反對派也乘機活躍起來,開始頻頻向馬杜羅發(fā)起攻擊。
為了解決這一問題,7月30日,委內瑞拉舉行制憲大會選舉,8月4日制憲大會正式成立,馬杜羅政府希望通過重新制定憲法,解除反對派占多數(shù)的議會的權力,但選舉遭到反對派的堅決抵制,認為其嚴重違憲。
國際上的反應也很強烈,8月8日,美洲國家外長會議在秘魯首都利馬舉行,與會17國外長及代表在會議聲明中一致譴責馬杜羅政府“中斷民主秩序”,表示不承認委內瑞拉制憲大會的合法性,支持通過民主選舉產生的委內瑞拉國民議會。
這就是特朗普對委內瑞拉發(fā)出戰(zhàn)爭威脅的背景??紤]到特朗普目前焦頭爛額的處境,開戰(zhàn)多半也是說說而已,但福禍自招,馬杜羅急于求成、罔顧憲法的做法,把自己推入到內外交困的勁敵。他能否平安完成剩下的一年半總統(tǒng)任期,是一個巨大的未知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