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孔 | 黑鏡中的史航

稿源:南方人物周刊 | 作者: 文 邱苑婷 日期: 2018-01-03

他用“跳下去”來形容這次實驗:“我跳下去了,知道可行,就可能會有更多人跳下去”

連續(xù)7天,編劇史航和他的11只貓,活在一個裝著攝像頭的家里。家里裝著固定攝像頭,哪怕是外出,背后也總有一個攝像大哥如影隨形。攝像頭的另一端,通過網(wǎng)絡連接著全世界的“黑鏡”——在英劇《黑鏡》中,“黑鏡”用來指稱如今現(xiàn)代人幾乎脫離不了的電子屏幕,手機、電腦、電視、平板……很有可能,此時此刻的你,正在通過“黑鏡”看這篇文章。

除了被直播,史航生活中最大的變化是,屬于他的“黑鏡”通通被封在了一個箱子里。史航必須過7天無網(wǎng)絡、無智能手機、無電腦的生活,并通過24小時不間斷的直播接受網(wǎng)友監(jiān)督,或者說,接受一場正大光明的全民窺私。

發(fā)起方《時尚先生》和騰訊視頻管它叫“7×24小時黑鏡實驗”,史航是第一個吃螃蟹的實驗品,也可能是試水的最佳人選:他是《鐵齒銅牙紀曉嵐》的編劇、“奇葩說”第三季的辯論選手,喜愛也擅長口頭表達,講故事是他的強項,不必過分擔心節(jié)目會枯燥無趣;他博覽群書且分享欲強烈,配合度極高,不太在意他人的眼光,也不太在意被觀看;他是一個單身的貓奴,不僅少了一大直播顧慮,還能順帶捎上11只喵星人共同角逐網(wǎng)紅;更不用說他也算小有人氣,能吸引到一票粉絲觀眾。

實驗正式開始前,活動海報里的史航被打造成了一個“網(wǎng)絡重度成癮患者”:脖子上掛著數(shù)個手機、充電寶、數(shù)據(jù)線,嘴角下彎,堂堂五尺糙漢竟委屈得如同小媳婦。視頻里,他說自己有七八個充電寶,坐飛機帶兩個,坐高鐵可以帶4個,微信上有幾千好友、占15G空間,有典型的等待回復焦慮癥……視頻結(jié)尾打出兩行大字:黑鏡束縛人類,人類能否逃脫?

聽起來很有趣。史航自己也對這“脫網(wǎng)七天”寄予厚望——這可能是他生命中僅此一次的體驗。他用“跳下去”來形容這次實驗:“我跳下去了,知道可行,就可能會有更多人跳下去?!?/p>

但這場真人秀直播里,史航真的跳下去了嗎?

史航的姿態(tài),或許不太奮不顧身。實驗開始的封箱日,史航向工作人員提出了自己的“魯濱遜心愿單”,頭幾條就是一部舊手機、一個臨時號碼、一個摘抄好重要電話的小本,除此之外還有微信助理。7天里,史航通過電話錄制廣播節(jié)目、開編劇會議、討論“奇葩說”,幾乎沒有落下任何必要的工作。

在一場打著“擺脫黑鏡依賴”之名的“實驗”中,黑鏡的便利卻幾乎不減。既沒看到束縛,亦沒看到解縛,何來“逃脫”一說?觀眾幾近失望地看到史航的生活并沒有發(fā)生本質(zhì)上的變化,他照??磿⒛顣?、薦書,不時外出看話劇、電影、逛舊書店、與朋友相會。哪怕是在黑鏡實驗中,他也從不曾是一個孤島。因為實際上,他根本沒有逃離——他只是把處理黑鏡的麻煩轉(zhuǎn)嫁給了助理(們)。

實驗第六天恰是清明節(jié),觀看直播的人數(shù)將近164萬。這天,史航大部分時間呆在了家里,翻看老照片。當晚例行的樹洞時間里,他說,幾天過去,這是最接近黑鏡本質(zhì)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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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人物周刊 2024 第818期 總第818期
出版時間:2024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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