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17歲的李小璐憑借電影《天浴》,成為最年輕的臺灣電影金馬獎影后。1999年正式進入影視圈后,因主演青春偶像劇被更多人熟知,之后主演了十余部電視劇,一度被視為收視保障。這期間,憑借電影成名的她,大銀幕作品無論數(shù)量還是質(zhì)量并無突出表現(xiàn)。2007年后,她有意降低作品產(chǎn)量,希望在角色類型上有所突破,但效果并不盡如人意。
近幾年,她結(jié)婚、生子,將重心轉(zhuǎn)移至家庭。女兒剛過完3歲生日,李小璐帶著她主演的電影《消失的兇手》重回公眾視野。
多數(shù)人對李小璐的印象源于她出演的一些熱播劇和娛樂新聞——任性、可愛、嬌嗲、熱鬧……這些模糊不清的標簽在采訪中被重新梳理。
從小遠離父母的成長經(jīng)歷,讓她很早就對人生有過思考。她曾在17歲時寫下過自己的人生目標,分別是:拍一部轟動的電影,做一個成功的女人,過一個浪漫的人生?;乜催@3個貌似年少輕狂的愿望,此時的李小璐覺得意味深長,她說,這3句話,需要用一生的時間去踐行?,F(xiàn)在,她只是走在路上的人。
賈乃亮是“女兒紅”
人物周刊:甜馨因為上了一檔親子類真人秀節(jié)目而受人喜愛,被大家戲稱為“綜藝一姐”,有人說,她現(xiàn)在比你和賈乃亮紅?
李小璐:對,她爸是“女兒紅”。(笑)
人物周刊:你不避諱說賈乃亮現(xiàn)在的成績里有一部分甜馨兒的功勞?
李小璐:當然不避諱了。我們倆確實很幸運,在生了寶寶后,一切變得更好。但大家不了解的是,剛開始我其實是很反對孩子出鏡的。
一開始在錄《爸爸回來了》的時候,每一次錄我都要跟亮亮(賈乃亮)吵一架。當時我們家里所有地方都擺上了攝像機,睡覺起來后的日常生活都要錄,我就覺得接受不了。而且甜馨是最小的一個,那時候才1歲多,我看完第一期節(jié)目就掉眼淚,看她吃不好,還受罪。
亮亮一直跟我說,他是為了留下和孩子之間的珍貴記憶,所以我就讓自己變得勇敢一點,盡量調(diào)節(jié)自己。你也知道剛開始有一些人說孩子的長相,但這樣的聲音讓我們變得更勇敢、更堅強,更要活得像自己。
人物周刊:那會兒沒后悔過嗎?讓孩子參加這個節(jié)目。
李小璐:沒有,他們越是這樣我越不后悔,這就是真實的我們。當孩子用性格贏得大家的喜愛時,我覺得是老天被感動到了。
人物周刊:現(xiàn)在關(guān)于你的報道,多是與家庭、婚姻、孩子有關(guān)的,這會對你造成困擾嗎?
李小璐:不會,比如說參加亮亮和甜馨的粉絲見面會,我就是一個保姆,當時現(xiàn)場太熱,我就給亮亮、甜馨扇扇子,我覺得挺好。現(xiàn)在出門,別人都是找他們簽名,我從來沒有覺得被冷落,因為我們是一個家庭,我們是一體的。
“起點挺好的,后來怎么就這樣了呢?”
人物周刊:你17歲拍了《天浴》,那個時候接這部戲是父母替你決定的嗎?
李小璐:不是,我自己也看了劇本。雖然對那個年代、那段歷史不是很了解,但是我看完劇本感動哭了。那個戲,用現(xiàn)在的話來講,就是“很虐”。
人物周刊:里面有裸露的戲,你父母有反對嗎?
李小璐:我們當時簽了合同,里面明確寫到不接觸這方面的表演,用了替身,只有很少一部分露后背的是我自己演的。
人物周刊:你后來憑這部電影獲金馬獎最佳女主角,還記得當時發(fā)表獲獎感言時說了什么嗎?
李小璐:語無倫次。其實我沒準備獲獎感言,我連衣服都沒準備,那時候沒有人管我,帶了一身旗袍還是在秀水市場買的。陳沖老師在臺灣看我怪可憐的,就去幫我買了一件禮服。
人物周刊:她當時有沒有覺得你可能獲獎?
李小璐:我不知道。我逢人就講她給了我人生轉(zhuǎn)折的機會。
人物周刊:大家都覺得這是一個“高開”,可后來你演電視劇比較多,大家覺得是“低走”。你聽過這樣的說法嗎?
李小璐:有,很多人會說,“起點挺好的,后來怎么就這樣了呢?”諷刺的、惋惜的都有。
拿獎給了我一個光環(huán),但其實我沒有想到它會給我?guī)砻矫娴臇|西。那個時候我還是學(xué)生,只是想著怎么把高中給結(jié)束了。后來覺得原來我還可以演戲,我還很想去演戲,所以決定去演戲,很簡單。
其實當時也有過一些類似的藝術(shù)電影來找我,但是因為拍《天浴》時太苦太累,心里有一點陰影,所以就拒絕了。后來拍電視劇是因為當時《天浴》這個電影在國內(nèi)沒有人知道,那個時候電影產(chǎn)業(yè)也不發(fā)達,老百姓喜歡看電視劇,所以就決定先拍電視劇,又可以掙錢養(yǎng)活自己。
人物周刊:《天浴》那部戲拿了多少片酬?
李小璐:我只記得金馬獎給了3000美元的獎金,都給我爸爸媽媽了。到現(xiàn)在為止,我的錢還是進我爸的賬戶。我不太會理財,生活能力也沒有那么強,比較信任我父母,所以就都給他們。他們想干嘛就干嘛,我自己平時花錢很少。
人物周刊:這還挺讓人意外的,你給人的印象是那種備受嬌寵的女孩兒,網(wǎng)絡(luò)上也有質(zhì)疑你愛名牌的聲音。
李小璐:其實別人真的是這么看我的。我有了孩子以后,再接觸很長時間沒接觸的朋友的時候,我跟她們講我自己帶孩子、照顧我老公,包括我老公跟別人講我從來不買奢侈品,大家都很意外,覺得小璐原來是這樣的。我有這個能力去買奢侈品,但我并不崇拜名牌。我最貴的包都是我老公給我買的。(笑)
這可能也是很多人說我后期沒起來的原因,就是因為名利對我來講真的不算什么?,F(xiàn)在我覺得算什么的原因是,我會因此失去很多機會。因為外界可能覺得,李小璐現(xiàn)在沒那么紅、沒那么有名,很多電影即便我能勝任,也可能擦肩而過了。
慢熱讓我失去很多機會
人物周刊:你最紅的時候是哪個階段?
李小璐:《奮斗》播出的時候吧,那時候一兩個月能拍5個廣告,一開電視機全都是我,拍電視劇、拍廣告、唱歌。27歲的時候耽誤的時間比較多。
人物周刊:27歲發(fā)生了什么?
李小璐:就是沒有乘勝追擊,有些演員有了商業(yè)價值以后,會不停地運營自己,但那個時候我的團隊不行,根本沒有人管我。當你這一步拖了以后,后面就會拖得更多。那時候我覺得自己太商業(yè)了,每個周末都要到處飛,覺得好累,就總想出去玩一玩。有段時間不太干活,經(jīng)常出去旅游,就耽擱了。
再加上我的性格,不太會跟人家來事兒,回來就在家呆著,亮亮經(jīng)常說我不出去社交,我說我不會,我參加活動的時候也不知道怎么跟人家打招呼。
我是屬于慢熱的性格,不會說一上來就跟人很熟絡(luò),需要一定時間的積累和鋪墊。就拿感情來講,一見鐘情是不可能發(fā)生在我身上的。
人物周刊:這種性格應(yīng)該讓你失去很多機會吧?
李小璐:沒錯,比如在一個場合里,我剛覺得跟人家有話題聊的時候,這事兒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再比如,一個戲有幾個人去競爭,從我知道消息到我想好怎么去跟人聯(lián)系的時候,角色已經(jīng)定了,永遠慢幾拍。
人物周刊:那段時間算是你人氣急劇下滑的階段嗎?
李小璐:如果非這么說的話,應(yīng)該算。我心態(tài)一直特別好,覺得人生應(yīng)該像心電圖一樣,起來、下去,樂觀面對就好。下去也是正常的,在底下的時候我也可以找到自己愿意做的事兒。
我是挺安逸的人,追求安逸的生活。但現(xiàn)在,假如說機會來了我會好好珍惜,如果我知道這個事合適去做,我就會去爭取。
我有愛國情結(jié)
人物周刊:你12歲去美國,待了很多年,美國的影視工業(yè)發(fā)達,應(yīng)該有不少發(fā)展機會吧?
李小璐:如果我長時間待在那邊說不定可以,但我比較戀家,我有愛國情結(jié),尤其喜歡北京,讓我長期生活在國外,我待不住。
我非常戀國,每當有國家大事發(fā)生都會憂國憂民?!胺堑洹钡臅r候北京最嚴重,因為不方便去買菜,每天只吃一頓飯,我那個時候瘦得不到80斤。每天看電視都會掉眼淚,想著我能做些什么。結(jié)果在“非典”快結(jié)束的時候,黃宏老師來找我演一部戲,演第一位為“非典”犧牲的護士,那時候“非典”還沒結(jié)束,我二話沒說就去演了,很多大腕兒演員都來客串,大家的片酬都捐給了慈善機構(gòu),也算為“非典”做了一些事情。而且我演的是護士,覺得非常有意義。還有汶川大地震那年,我第一時間就去央視做公益演出、捐款,雖然捐的可能不是很多,但是對我來說也不是一筆小錢。后來又跟我老公做了一個慈善項目,叫“點亮心路”,幫助一些失明兒童。
追溯到更前面的時候,比如申奧成功的時候,我真的是激動得掉眼淚。那時候北京所有的車都停在路上,我從宣武門走到了長安街,碰到陌生人就擁抱,無比開心。那時候我才17歲,就覺得無論我走得再遠,在國外念再長時間的書,我的家始終還是中國。
人物周刊:你初中就去國外念書,在國外生活了很多年,是什么原因讓你有這么濃厚的愛國情結(jié)?
李小璐:可能因為家里都是軍人,我爺爺是抗戰(zhàn)老兵,我對軍隊還是蠻有感情的。9月3日大閱兵的時候,我覺得非常光榮?,F(xiàn)在雖然我女兒還小,但我早就想好了怎么讓她接受愛國主義教育。
我覺得很幸運的是,我可以很快地接受西方的一些思維方式,跟外國朋友聊天的時候想法上沒有障礙,但這不影響我的愛國情結(jié),不影響我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熱愛。
現(xiàn)在微博很多熱搜話題,比如今天發(fā)生了兩件很重大的事情,一個是娛樂性的,一個跟歷史或文化相關(guān),這種時候,娛樂話題更容易成為熱搜,而那些應(yīng)該紀念和討論的話題反而被淹沒了。所以我希望通過自己小小的力量告訴大家,什么才是我們真正應(yīng)該去珍惜、去紀念的。
人物周刊:這些想法可能會被人質(zhì)疑為做秀?
李小璐:所以我從來不拿出來說啊,我就是默默地去做。微博不是有幫助別人的公益基金嗎,我都付了很多的。尤其是支援抗戰(zhàn)老兵,還有一些白血病、燙傷的人,我都有去幫忙。對一些需要幫助的小朋友,還會留下他們家長的電話,經(jīng)常問候??赡芪医裉觳徽f,就永遠都不會說。
人物周刊:為什么會選擇在今天說出來?
李小璐:感情到位了吧,就聊到這兒了。(笑)
人物周刊:網(wǎng)上有聲音批評你矯情、不真誠、愛做秀,你覺得為什么會有這些批評?
李小璐:很重要的一點,我沒有公關(guān)公司。需要有第三方的聲音來告訴大家,她其實是這樣的。當沒有人站出來幫你解釋的時候,看熱鬧的人就會越來越多。
人物周刊:微博不應(yīng)該是有效的公關(guān)和經(jīng)營陣地嗎?
李小璐:所以我不懂得經(jīng)營嘛。(笑)我也不會花錢去找公關(guān)團隊應(yīng)對公關(guān)危機,我也不愿回應(yīng)這些。因為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方式的權(quán)利。我既然已經(jīng)把自己當成一個職業(yè)演員,那么你就看我的作品好了,我可以跟大家分享我的生活,但是我不愿意回復(fù)這些評論。我覺得說多了沒用,無論怎么說,都會有不同的話來反擊你,我覺得沒必要給那些人增加存在感。
我現(xiàn)在還是缺少安全感
人物周刊:你說你小時候很孤僻,是因為媽媽在你6歲時就去美國了嗎?
李小璐:對,有很大原因,小的時候即便再舍不得爸爸媽媽離開,還是不太去表達。我的性格容易自己跟自己講話,不是自閉癥,憂郁、不太外向就是那段時間養(yǎng)成的性格。
少年時期價值觀形成的時候全靠我自己,我真覺得我爸爸媽媽應(yīng)該覺得很幸運,因為我沒有學(xué)壞。我有很多的機會可以學(xué)壞,我有很多的機會可以在這個圈子里變得很墮落、很物質(zhì)或者說很江湖,但是我都沒有。不是所有人都會這么幸運,這也是為什么我現(xiàn)在盡量花時間陪女兒,我希望女兒能夠在我的保護下成長,不是那種封閉式保護,而是一雙隱形的翅膀。
人物周刊:你說你比較戀舊,這可能跟安全感有關(guān)?
李小璐:是。我現(xiàn)在還是會缺少安全感,不敢自己一個人在家。20歲到30歲之間,我處于一個很獨立的階段,30歲以后反而變得沒那么獨立了,總是希望身邊有人。選擇住的地方都是鬧中取靜,我喜歡生活在都市,太偏僻的地方不敢住,偶爾去玩玩兒可以,但還是希望能夠外面嘈雜,自己處于一個安靜的空間,這樣有安全感。可能跟小時候的經(jīng)歷都有關(guān)系吧。
人物周刊:若干年之后如果有人提起李小璐的話,你希望聽到什么樣的評價?
李小璐:真實,這姑娘挺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