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曉利 1971年生于河北,民謠歌手,已發(fā)行專輯《走過來,走過去》《這一切沒有想象的那么糟》《北方的北方》《太陽看起來圓圓的》,因其獨特的唱腔,也被稱作顛覆民謠的歌手。去年的電影《后會無期》中,他翻唱的插曲《女兒情》意外走紅了一次。
戒酒
前河北磁縣酒精廠職工萬曉利在過完42歲生日后不久決定戒酒。那是2013年11月,在杭州登山返程的車上他向經(jīng)紀人兼酒友王滌宣布了這個消息。一年半后,王滌終于相信萬是認真的,“人變溫和了”,他說,“也無趣了些。”
王滌是個心直口快的經(jīng)紀人。電話里他說可以陪我一起去杭州郊區(qū)山里看看萬曉利“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聽起來有點像觀察某種珍稀動物的邀請。他表示萬曉利最近一直在頭疼,“我也不知道是生理還是心理上的?!?nbsp;
在戒酒前的十多年里,萬曉利的人生在宿醉與痛飲中循環(huán)。某種程度上,他的傳奇與酒精密切相關(guān)。他的酒量大約一斤半,在北方這是個過得去的數(shù)。據(jù)說他在醉酒后像個孩子,比平時話多,也更富攻擊性,也曾被打得滿臉開花。在成為一名廣為人知的民謠歌手前,他在磁縣老家更顯赫的身份是酒廠廠長的兒子。外人有理由相信他進入酒廠工作不僅僅因為父親的緣故,畢竟他還在大專學(xué)習(xí)過釀酒專業(yè)。這份專業(yè)對口的工作大約只持續(xù)了一年多,1997年,26歲的萬曉利背著吉他來到北京。這個年紀立志做歌手不算太晚,但他已婚且有個6歲女兒的狀況還是讓新認識的朋友們略微有些吃驚。
十幾年后萬曉利的女兒大學(xué)畢業(yè),偶爾與父親同臺演出。人們樂于把掌聲送給這對并肩歌唱、貌似兄妹的父女,也愿意承認早婚早育可能沒想象中那么糟糕。在粉絲眼里,這已經(jīng)是萬曉利光環(huán)的一部分。
萬曉利的第一張專輯《走過來,走過去》
2006年推出的專輯《這一切都沒有想象得那么糟》
《北方的北方》
邊緣
知乎網(wǎng)有個“如何評價萬曉利的音樂”的提問,得票第二多的答案答非所問卻極具說服力:我是萬總首席腦殘粉。它來自萬曉利的同行,比其年輕16歲的北京民謠歌手宋冬野。
萬曉利混跡于北京酒吧時,宋冬野大約還在上小學(xué)。那張比之后3張專輯都要熱鬧的《走過來,走過去》就是他在酒吧演出的現(xiàn)場錄音。它記錄了萬曉利在北京的早年狀態(tài)。那張專輯充滿了挑逗和嘲諷,一種自我證明的急切控制了這些作品的調(diào)性。很多人都通過那首嬉皮笑臉的《狐貍》認識了他。
“他有外省青年的特質(zhì)——以自己的努力進入向往的文化中心?!睒吩u人李皖說,“他是一個底層的人物,或者說小人物,《狐貍》就是抱著這種小人物的特質(zhì),在群體的邊緣,在文化的邊緣,在財富的邊緣,在成功的邊緣。小人物是看你們大人物在表演,在各種中心,我是來觀察的,來譏諷這種東西?!?nbsp;
“有點兒討好。”從90年代就已在酒吧看萬曉利演出的王滌評價道。用萬曉利自己的話說,那種挑逗收到的效果是可以在酒吧演出現(xiàn)場直接兌現(xiàn)。
萬曉利幸運地獲得了認可。但北京的生活讓他感到壓抑。在沒有酒局的日子里,他把自己整日關(guān)在北五環(huán)外的一個閣樓里。人際交往和街上的車水馬龍一樣讓他感到緊張,“大家說什么我一點兒都不感興趣,我無法融入別人的語境?!?/p>
萬曉利在表演開始前為歌迷簽名(圖/河不止)
突圍
家住杭州西郊農(nóng)村的萬曉利笑盈盈地打開了院子厚實的大鐵門,看起來精神頭還不錯。此前媒體對他的描述給人一種寡言和不喜交往的印象。他與我握手,細膩而柔軟。后來他說我進門的一剎那他的頭是不疼的,但進來之后就又開始疼了。
他已經(jīng)在這里住了半年。2010年他推出專輯《北方的北方》,那也許是他最得意的作品,卻讓歌迷感到困惑。李皖評價那張專輯“是一種與大眾隔絕的氣質(zhì)”。之后他曾陷入“‘北方的北方’究竟在哪里,有沒有”這類追問中不得解脫。他感到自己到達了某種無人企及的高寒地帶。他陷入自我懷疑,戒酒并不能減少痛苦,卻可以“讓痛苦更清晰一些”。他來到南方,期望從坐標的南移中獲得清醒。
院子里陪伴他的是3只從野外撿回來的流浪小狗,它們賣力搖動小小的尾巴向主人取寵。萬曉利將他的天秤座平衡哲學(xué)貫徹在養(yǎng)狗上:他最喜歡其中一只白色的,機敏,聰明。但他認為偏愛會導(dǎo)致有恃無恐,便故意冷淡。那狗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排斥,即便是喂食時也與他保持一種自尊的距離。
他隱隱懷疑對白狗的冷淡是否有些矯枉過正。這里的世界沒太多值得琢磨,門外是大片讓人感到疲倦的墨綠色,屋內(nèi)的音樂器材他不敢摸,碰上了就放不下。那些聲響的細節(jié)會把他纏進動靜強弱的各種糾結(jié)里。他,以封閉而全能著稱的萬曉利剛剛完成了跳票一年的新專輯《太陽看起來圓圓的》。今年的任務(wù)是去各地巡演,演出間隙就回這個大院養(yǎng)精蓄銳。
王滌的目標是將萬曉利的年收入變成百萬,現(xiàn)在大約完成了一半。萬曉利今年44歲,一個標準的中年人年紀?;蛟S最糟糕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也可能他還在突圍。在農(nóng)家大院的療養(yǎng)地,頸椎病造成的疼痛以及內(nèi)心深處的自我懷疑是他要處理的兩大難題。
他端著青花大瓷碗吃完自己下的一鍋面條,我們坐在客廳開始采訪。接到問題后一般他要思考10秒鐘或者更久,他在尋找那個最準確的答案。這段空白往往會造成對話者的不知所措,他也害怕那種尷尬。不過一旦對方適應(yīng)了這種節(jié)奏,他會非常放松,聊著聊著就站起身在屋子里手舞足蹈,或者在回答完一個問題后做起太極拳里的云手招式。采訪自動進入休止時間。
但他的語速不慢,每一句話都感覺像是皺著眉頭噴出來的,這種急切顯示出一種與他的年齡不太相符的躁動?,F(xiàn)在他44歲,他說這個數(shù)字讓自己感覺“大了”,但“不是很大”。他正處在一段人生的突圍中。在“做減法”似乎成為一句中年人口頭禪的時代,他表示對自己過去的為人處世做了一番反省后,決定打開自己,學(xué)習(xí)“與人溝通”。
與觀眾合唱,能讓萬曉利“感覺好點兒”,但他卻排斥尖叫和掌聲,覺得這沒必要 圖 河不止
交流
如果不做歌手,萬曉利或許也會以他的詩歌才華被人們注意。但他說作詞是他最不愿意面對的一個環(huán)節(jié),每次填詞都很痛苦,他說:“要不是因為歌詞,我一年一張專輯非常順利?!背龅揽於?,他一共出了4張專輯。
我問是否想過找人來寫詞,他表示“從來沒有想”。每次專輯從作詞作曲到伴奏到錄音混音,萬曉利總是以一己之力完成了唱片工業(yè)通體協(xié)作的任務(wù)。他也承認,在學(xué)會電腦作曲之后,那種萬事不求人的感覺讓他上癮。“你是想控制它——或者占有它?”我問。
“可能是這樣,因為我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想了一下,“但是到最后來說最主要的問題就是交流?!?nbsp;
“你不愿意去交流?”
“對呀。假如我身邊有無話不談的人的話,那我覺得真的有可能,但是你就是沒有這樣的一個緣分?;蛘哒f,我如果是說交流的那種枷鎖中,是根本無法教會別人的,我不得不展示我的才華!”他站起身,意識到自己創(chuàng)造了一個金句,眼睛里放出光彩,“哈哈,這句話可以用來當(dāng)題目了吧!”
萬曉利最近對靈修很有興趣,在一位同好的推薦下他拜訪了當(dāng)?shù)氐拿t(yī),并獲得了治療頸椎病的秘方膏藥。膏藥連同塑料皮糊在他后背上,在他轉(zhuǎn)動脖子時就會發(fā)出窸窣的響動。采訪中他一度表示膏藥很有效果,因為他已經(jīng)癢得不行。但我有點懷疑那是膏藥導(dǎo)致的皮膚過敏。
疼痛
危機感最嚴重的是在去年,我被疼痛完全籠罩,一直是疼的,幾乎一刻不閑,在這個過程中又要完成專輯。歌詞改一句,不對,再改,還不對,甚至最后往外交的時候,聽到第二首歌時,已經(jīng)就是魂飛魄散了。那時候最絕望,好吧,那我就不聽了,但不是不聽就好了。記得特別清楚,錄《絲絨蝴蝶》的時候,就是在山上的石階上寫的,寫了兩三版都不滿意。錄的時候我根本就唱不下去,那時候感覺又急又氣又恨,又絲毫辦法沒有,沮喪,時間又卡在那必須出來,因為發(fā)行的時間已經(jīng)定了,拖了一整年,改了兩個發(fā)行日期,實在不能再改,就逼著自己唱。
唱得好壞都沒有辦法判斷。那可能是最苦的時候了,一點辦法也沒有,查也沒什么問題,所以這張專輯就像一個包袱一樣,談不上對它滿意也談不上不滿意,因為我已經(jīng)盡力了??雌饋硪恢痹谧?,但其實根本就做不了,剛打開電腦,做不了關(guān)了,第二天一想昨天,干脆別開了,第三天還是不行。
專輯做完之后我現(xiàn)在盡量減少開電腦,有意避開它。我要擺脫音樂對人的這種控制。電腦像一個陷阱一樣,會讓你忘記時間。現(xiàn)在太方便太自由,當(dāng)你陷入你喜歡的東西的時候,你會沒有控制能力,你可能一直在工作,而你不知不覺。你的心一直在工作,腦子一直沒有得到休息。
我不知道別人是不是也這樣。當(dāng)你完全地發(fā)狂,你就會迷失到里面,陷入一種不自知的欲求里面。它背后還是一個貪,所有的喜歡背后都是貪婪,永遠想要把好的音樂自己能做出來,甚至我為的不是掌聲,但是我依然想證明我自己。潛意識中是沒有止境的,特別可怕。我是最近才意識到的,身體、心理、神經(jīng)都疼,頸椎壓迫腦供血啊亂七八糟的,都是一系列反應(yīng)吧。
今天是少有的在可控的局面。控制不住的時候就一直疼,包括在演出的時候。疼得實在分神了,就會忘詞。有提詞器也沒用,真正疼起來的時候你看著它也唱不出來。
其實以前我一直疼。但以前喝酒,我一直以為是喝酒宿醉的疼痛,但后來把酒戒了,戒酒半年多還疼,我才覺得是有問題。所以酒精一直是個煙霧彈,仗著一些毛病以為是它。
你看我剛才把痛苦說得這么透徹,你就應(yīng)該知道,這種情況下,疼得沒法繼續(xù)。別說音樂了,專輯寫不了,生活特別糟糕。抑郁,暴躁,在身體的邊緣掙扎著,要死要活的那種感覺。所以戒酒這個東西其實真的沒有必要把它夸大成毅力、醒悟啊什么的,就是你沒疼到那份兒上你不知道。
戒酒之后人清晰了,包括疼痛也清晰了。你越來越清楚是怎么回事。人說創(chuàng)作需要酒才有靈感,靈感這個東西,只要你專注地去做就有。我并沒有靠酒得到過任何一點靈感。我戒酒的時候頭七天,身邊一直有酒局,他們在喝在抽,我身體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舞臺
其實在臺上,很多時間里是那種不溫不火的興奮,你大部分時間面對的是那種興奮,那是造成疲憊的真正原因。那種情緒是混雜的,包括臺下的那種不幸福,臺上那種陷入,看著歌詞也忘。都是這種表現(xiàn),對觀眾的興奮的疲勞,都是。
我發(fā)現(xiàn)他們跟著合唱的時候,我感覺好點兒。但僅僅是拍掌或者尖叫的時候,我覺得不需要,有時候是排斥。有時候間歇,他就會莫名其妙地說唱一首什么《小蘋果》吧,你是不興奮的,或者說是反感,我哭笑不得,覺得很惡俗。我也不會發(fā)作,偶爾說一句讓他們聽不懂的話吧,算是回應(yīng)了。
以前我覺得真不需要他們合唱。通過這圈兒演了幾場,我發(fā)現(xiàn)氛圍還是很重要的。以前我來不及顧及這些,我認為是不需要合唱的,那時候我自己能把這首歌完整地唱出來,我有表達欲,你們閉嘴安靜聽就好了?,F(xiàn)在我覺得氛圍是共同的,我表達得好,你們受到感染,那甚至不唱都可以,那個氛圍是大家就很好。這就是變化,是我自己變了。
以前我就想通過音樂,通過自己的嗓子達到這種效果,要表現(xiàn)自己,證明自己,不需要你們合唱?,F(xiàn)在我就覺得,真是唱得好,根本就沒有問題,但就是差那一點兒東西?;蛘吣悴怀己?,唱錯詞都沒有關(guān)系,把聲音唱劈也沒關(guān)系,但你把那個氛圍糅合起來,糅得大家跟著你的呼吸。我覺得這個也不叫和解,和解像是原來有仇一樣。是營造吧,進了這個門,我努力唱好歌,唱好歌的期間,我的一言一行,一個動作,包括我有一句言語對你有什么刺激的話,我希望我體諒到你,你們也能體諒到我的善意,創(chuàng)造一個比較和諧的氛圍。我愿意通過一些歌之外的動作、語言跟大家進行一些交流。
懷疑
你覺得第一張專輯《走過來,走過去》討好,可以說我是有意的。就那個環(huán)境,我整天面對的就是一群酒客,我必須有掌聲才可以?,F(xiàn)在我還會被要求唱這些歌,會有些感到不好意思,但我覺得是身體上的原因。我一直覺得被身體籠罩著,包括我說話都說不了,跟朋友交流都會。你說的肯定是存在的,我肯定不滿意它,覺得寫得不好。第二張沒第一張那么讓自己難受,但也覺得好像不是一個最完美的表達形式,所以才會有《北方的北方》?!侗狈降谋狈健烦鰜碇螅氵€是會不滿足。
我懷疑過它們的價值。北方的北方,去那么遠的地方,那是哪兒?那是一個虛無之地,是理想之理想,是一個妄想。一個虛設(shè)的寄托之處,但你還要面對周圍的各種柴米油鹽,不是那個東西。我那時候是否定的,有段時間甚至自己都不愿意去看它,往深里去讀一遍或者唱一遍,覺得它沒什么意思。它是一個想象的、心靈的安全的地方,但是你的身體到不到那兒,你可能寫的時候在那兒,唱的時候在那兒,但是你一從歌里面出來的時候,你就發(fā)現(xiàn)特別無所適從。
寫完了《北方的北方》之后一段時間,我什么都寫不出來,歌詞沒法兒表達,除非再在那個語境里面找。但那個語境讓你特別迷失,在現(xiàn)實中找不到北。我不愿意再那樣表達了,至少目前是這樣。我探了探路,不太對,可能衣裳帶得少,頂不住,然后回來了。
虛榮
原來我說過,我做音樂不追求被理解,我以前就是這么決絕。我一直覺得,我所做的都是流行音樂,我表達的都是特別淺顯的東西,包括旋律啊、歌詞啊,所以不用理解。我覺得不用再給它注解一段文字。我有特別自負的時候,我就想我都覺得是好的,你們能覺得不好嗎。還有一種可能是我更要證明給我自己看,你看大家都在彈吉他,我彈得最好,哪怕你不給我掌聲,但是我不用說呀。這也是虛榮心,對一個東西愛得太過分了,據(jù)為己有。這可能是一個病態(tài)的心理,或者說讓自己能創(chuàng)造一種好的音樂,這就相當(dāng)于擁有音樂了。
成名是個危險的東西,很容易讓人掉進明目張膽的虛榮里而不自知。我想我應(yīng)該有過,尤其是06年第二張專輯出來的時候,我覺得是獲得了一些承認的,但可能我有一種反意識,一種反向推動力。我覺得我太不適應(yīng)面對媒體和大眾。很多媒體過來了,要采訪你,它隱隱對你有些誘惑,但你沒有應(yīng)對它的坦然,然后你就粗暴地把它拒絕?,F(xiàn)在我覺得比以前知道了這里面的一個小關(guān)系吧,特不敢說完全能應(yīng)對自如——當(dāng)然我也許還沒有成功。
我想這么說,榮譽其實對我來說就像一個陌生人一樣。我剛才說了它有那種隱隱的誘惑。一個陌生的女人,一個你傾慕已久的才華橫溢的特別優(yōu)秀的音樂人,一個偶像面對你,你有交流障礙,他又引誘你,又讓你不舒服,最后,算了,我玩不了,不要了,好吧?我玩不起我躲得起呀,這就是那時候的一個方法,那我就寫我的北方的北方去了。
現(xiàn)在我會覺得來了就應(yīng)一下而已,你把它應(yīng)好了就行了,就像普通人一樣。這可能就是訣竅,就是,所謂的一個榮譽過來的時候,你去和它交往的一個經(jīng)驗,你可以接受它,沒什么。我覺得痛苦的時候就像你對金錢一樣,又依賴——你必須得有它,又不想那樣去擁有它。 怎么特別坦然地把它拿到,又是你應(yīng)得的毫無愧疚感。我覺得把這個問題解決好,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
障礙
對于交往,這么說吧,我有點兒恐懼,但是我愿意。我老是覺得交往讓我特別緊張,溝通就是障礙,陷入表達的障礙。老想表達但是還表達不準就著急,一著急就不太對。從小一直過來也沒有幾個朋友,尤其是做了音樂之后,圈子越來越窄了。當(dāng)你把音樂當(dāng)成生活全部的時候,你對做音樂的朋友更挑剔。
其實我發(fā)現(xiàn)交流的障礙有時不是不愿說,而是不知道怎么表達清楚自己。在交流的過程你就急了,所以你害怕,出現(xiàn)那種焦躁的時候,對這個事情會越來越?jīng)]有把握。以前因為說得少,根本沒把它當(dāng)回事,我不愿說又怎么了?我覺得我說不出來也不是一個毛病?,F(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這可能就是一個障礙,生活中處處都充滿了表達,如果不克服,你寸步難行。我不知道之前這么些年我怎么過來的,反正就那么過來了。所以說就要重新開始,我去買菜,交流不好的話就會很頭疼。
有時候一些半生不熟的朋友,尤其會讓你感覺到這種困惑,有時候你必須得去有一些應(yīng)承,當(dāng)你坐下來的時候,會特別煩躁,以前我可能想這個人不該是我的朋友。包括采訪,我以前特別急躁,但又不得不說。翻臉不會,但至少臉色難看,心里會繃得很緊,就會趕緊逃脫。但這其實可能是非常輕松可以化解掉的一個過程。我不想讓自己一直是緊繃著的一個對抗的狀態(tài)。因為音樂上的事已經(jīng)焦頭爛額了,已經(jīng)沒有能力去分出來,所以你只有把這些最普通的事解決掉,讓它不是你的障礙的時候,才有可能繼續(xù),這就是我現(xiàn)在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