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他的人會喚他“雅人叔”,這3個字,讓人聯(lián)想到雜志里的翩翩公子,穿精良合身的套裝,優(yōu)雅地側(cè)臉微頷,一絲不茍。但也奇怪,差不多年紀(jì)的日本男星,福山雅治和藤木直人這樣的大眾情人,就沒被稱過“叔”。大約他們正值水嫩正太就已成名,而堺雅人旋風(fēng)的刮起,要到去年,《半澤直樹》中逆流而上的融資科長。當(dāng)時我剛到日本生活,第一次去大阪,就把劇中銀行的外景地、喝咖啡的空中轉(zhuǎn)臺,還有被壇蜜打了一巴掌的心齋橋,通通踩了一遍。
這年他40歲,入行18年,演過數(shù)不清的龍?zhí)着浣?,終于成為最受歡迎日劇男演員,連帶捧紅了原著作者。也是這一年,他迎娶菅野美穗,在劇里當(dāng)過眾女星丈夫的他,終為人夫。聽到婚訊只是訝異,毫無男神墮入凡間的惋惜,美穗真好啊,般配。
本來,雅人叔就不是小女生犯花癡的對象,若是國民偶像組合,別說結(jié)婚,鬧點緋聞就哭倒一片了。而對于堺雅人,多是理智的大愛,或者說喜歡他這件事,是種引以為傲的眼光。只要看他站在那兒皺眉一笑,就能感到某種力量穿越冰冷的屏幕射來,所謂光芒,大概就是這么回事。
別人也許會為大器晚成的傳奇寫部自傳了,雅人叔倒好,出了幾本不咸不淡的散文集。這位早稻田大學(xué)文學(xué)部肄業(yè)的男演員,執(zhí)著于寫手稿,愛讀司馬遼太郎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如假包換的文藝青年。好在不會想太多,認(rèn)真簡單又自然率性,專注治愈30年。
歷任男友都比我小不少,會喜歡上雅人叔是個意外。那時還在上大學(xué),迷伊坂幸太郎的小說,徹夜看完《金色夢鄉(xiāng)》還是不過癮。找來翻拍的同名電影,海報上穿藍(lán)色制服的男子,長著不那么奪目的臉,驚恐的表情中甚至能看到皺巴巴的年月,和“英俊”、“帥”這樣的詞絲毫不沾邊,在國內(nèi)也幾乎沒有知名度。多好,整一個是自己霸占、私有的,直到現(xiàn)在還接受不了他的大紅大紫,有點耍小脾氣的意思——明明是我先發(fā)現(xiàn)的,憑什么淪為眾人的偶像?
從第一眼起,他就是我心中最契合的男主角形象,表情微微帶點苦澀,笑起來嘴角都是下抿的,舉手投足仿佛謀劃已久的戲,像是等待了太久,再大的榮耀都不足以彌補所受的苦。被冤枉成殺害首相的兇手,一直在路上亡命,這個頗為搖滾的故事恰好需要面帶苦相、內(nèi)心卻溫柔堅定的演員才相稱。
不同于臺下始終溫文爾雅的男子,銀幕上的堺雅人總在扮演分裂的角色。從《南極料理人》里極地考察隊的神奇廚師,到《篤姬》里風(fēng)度翩翩的德川家定大將軍,再到《盜取鑰匙的方法》里潦倒失意的小劇場演員、《丈夫得了抑郁癥》里備受折磨的中年上班族,最后《legal high》里百戰(zhàn)百勝、快語毒舌的律師古美門??磥砜慈?,還是咬牙切齒、忍辱負(fù)重的那種樣子最可愛,《金色夢鄉(xiāng)》和《半澤直樹》,原來最喜歡的他,是替我對抗無理世界的那一種英雄啊。
堺雅人的認(rèn)真用功是出了名的,演戲極其瘋魔,卻不會深陷進去,隨時抽身,回到那個天真幽默、不世故的自己。中年男人的萌,不是拿來賣的,而在于不自覺。接受采訪的時候,他索性耍賴皮,“我真的一點不有趣、也不熱情,可你們都說有啊,我才答應(yīng)的。就算這次采訪很無趣,也不關(guān)我的事噢?!币粋€年過40的男人,穿梭于數(shù)十面相的演藝世界,還是那副口無忌言的少年模樣,也不炫耀外人看來頗為高雅的愛好,如何叫人不愛?
此時,我正飛往九州,很快就到雅人叔成長的宮崎了。好似去懷念一位不離不棄的舊情人,是不是還要去看看他讀過的學(xué)校、走過的路?低頭一看,屏幕上那個他,招牌笑容依舊靦腆動人,像一團明亮而不刺眼的光,無需遮掩,便在冬日溫暖地穿過我的身體。幸好生在這個年代,早已把他打包裝進iPad,帶著安心去旅行,哪里會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