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 | 蔡岳勛 我快要成功了

稿源:南方人物周刊 | 作者: 本刊記者 余楠 發(fā)自北京 日期: 2018-01-03

“我愿意當這種看起來藝術(shù)層次低一點的商業(yè)導演。我認為我仍然可以在商業(yè)立場上找到很好的出路,而且華人需要建立一個很好的商業(yè)性產(chǎn)業(yè)鏈,我們需要的是一場工業(yè)革命”

因為航班晚點,我們的見面推遲了一個小時。蔡岳勛匆匆趕來,連連道歉。我看著風塵仆仆的他,有些恍惚:怎么好像剛剛在哪兒見過?

想了半天,我覺得眼前的他酷似片中的一個角色。之前,我剛參加完《痞子英雄:黎明升起》的內(nèi)部觀映。跟片方工作人員核實后,我的直覺得到了印證:片中最大的反派,果然是導演本人親自出演。他沒有讓自己出現(xiàn)在主演名單上。

我在休息區(qū)等他拍照結(jié)束。一分鐘不到,片方工作人員就全部出來了。這個拍攝速度也太快了吧?“導演說人太多,他不好意思,所以我們就只把他和攝影師留那兒了?!?/p>

很多信息在我腦海中飛快閃過:這個童星出身、做了十幾年演員才轉(zhuǎn)型的導演,竟然不太適應(yīng)人多的場合;他用自己的鏡頭一手捧紅了F4,面對我們的攝影師卻放不開;現(xiàn)實中的他平和細語像個書生,居然在自己的片中搖身一變成為一身肌肉、窮兇極惡的恐怖組織最大頭目……

我想知道:出道至今,到底是什么塑造了這樣多面的一個蔡岳勛?

不管怎樣,一定要回家

時光倒回16年,還是演員的蔡岳勛正在福建拍戲,他接到臺北的電話:銀行已經(jīng)凍結(jié)支票,公司現(xiàn)在沒有任何資金可以周轉(zhuǎn),只能關(guān)閉。那一年,他30歲。和另外兩個朋友合伙開辦的傳播公司,主業(yè)原本是節(jié)目制作。策劃項目一直沒能獲得電視臺立項之后,為了維持運營,他們做起了健康食品的業(yè)務(wù)。

“我覺得最關(guān)鍵的一點還是年輕,就是不知道很多事情的深淺輕重,所以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決定?!辈淘绖谆貞洠澳忝髦篮献鞯墓蓶|已經(jīng)周轉(zhuǎn)不靈,你還把所有支票都交給他。我們當時預付的貨款,還有付給電視臺的廣告費,加上之前投入在節(jié)目制作上的費用,全部都卡在了一個時間點,銀行的信用、公司的賬面,最后終于繃到了極限?!?nbsp;

蔡岳勛出自一個演藝之家,父親蔡揚名是電影導演,年輕時曾追隨名導張徹。他的童星經(jīng)歷和后來入行,就是受父親影響?!八晕业募揖尺€是不錯,30歲之前其實也沒經(jīng)歷過什么真正的挫折?!睆慕拥诫娫挼哪且豢涕_始,蔡岳勛和朋友各自背上了三四百萬臺幣的債務(wù)。

當時的他想到了輕生。他跟我解釋,“人在想不通所有事情的時候很難說……無數(shù)的恐懼跟焦慮困住你,你會看不到希望。那個時候你會覺得,對,你人生沒有機會了。沒有人幫你,所有人都離開了你,女友也分手了,公司也沒了。一個人坐在那里,開始打一通一通的電話,聽到是你,所有人都把電話掛了,或者說好忙;你話還沒有講就告訴你,他自己最近情況也很糟。”

僅剩的理智告訴他,做最蠢的那件事之前,應(yīng)該跟媽媽打最后一個電話?!爱敃r我就覺得,我不想回家,我也回不去了?!?/p>

“無論如何,你都要撐下去。不管怎樣,先回家來!一定要回家,我們一起想辦法?!眿寢尭嬖V他。

蔡岳勛把自己關(guān)在福建的一個小旅館,整整一星期沒有出門。在影視劇里,當主人公最后一天走到陽光下時,他多半已經(jīng)完成了一次煉獄般的涅槃重生。但他不是,“更深的黑暗才剛剛開始,因為真正的面對還沒有到來?;嘏_灣以后,跟銀行處理所有問題,跟債主一個個碰面,那才是面對?!?/p>

媽媽是佛教徒,家里有個佛堂。回家那天,在佛像面前,蔡岳勛痛哭一場。他作了一個決定:從此以后開始吃素?!拔矣X得可能應(yīng)該對我從前做過的事情,有一個重要的檢討。”

陪伴蔡岳勛面對每一位債主的也是媽媽。她已經(jīng)多年不再工作,全部積蓄是早年攢下的金條?!拔覀儸F(xiàn)在沒錢,但我可以拿這個替我兒子給你們還債?!弊畲蟮囊晃粋饕彩侨?nèi)人,他安慰媽媽:“沒關(guān)系,您收起這個,錢讓岳勛以后慢慢還?!?/p>

“所幸那兩年,我沒有把自己變成仇恨的性格?!辈淘绖渍f,“經(jīng)歷這些,你會仇恨所有事。仇恨背叛你的人、離開你的人、你認為陷害你的人,仇恨你認為不公的事。我還好,反而進入了另外一種狀態(tài):我把感覺關(guān)閉了,因為不想痛苦。但同時也感覺不到快樂,變成一個無感的人。這樣才可以安然往下走?!?/p>

攝影/本刊記者 姜曉明

你可不可以“活著”

《痞子英雄:黎明升起》是兩年前臺灣年度票房第四的影片《痞子英雄:全面開戰(zhàn)》的續(xù)集,主創(chuàng)名單上,蔡岳勛還出現(xiàn)在編劇一欄。排在他前面的第一編劇是于小慧。在工作中,這個女人是他的制片人;在生活中,這是他的妻子。

蔡岳勛在二十六七歲時因為接演同一部戲與于小慧相識,當時的印象“就是一個小女生”。得知他和公司發(fā)生變故后,從內(nèi)地拍戲回來的小女生輾轉(zhuǎn)找到聯(lián)系方式和他見面。這次見面,讓剛開始走紅的她臨時改變回內(nèi)地的計劃,留在了臺灣。就像這對后來的夫妻檔在很多緊要關(guān)頭共同作出的冒險決定一樣,兩人當時相約:在一起呆30天。

“那個時候我在黑暗狀態(tài),對我來說,什么事都不必想那么遠。人生遙遙無期,我只是談場戀愛而已??墒怯辛诉@樣的期限之后,你會發(fā)現(xiàn)每一天都是最重要的?!痹谝黄?天之后,他們決定結(jié)婚?!皼]有公開,沒有去法院,自己決定,自己簽字?!背俗詈玫膬蓚€朋友,蔡岳勛沒有告訴任何人。

這是他當兵之前就已認識的兩位好友。所有人都躲著他的低潮時期,這兩個兄弟一直都在身邊。比他年幼的那位當時正在上補習班,準備考托福去美國。有一天兩人坐在捷運大巴上,在補習班那一站下車時,小兄弟從包里掏出一沓錢告訴他,這是下個學期的補習費,“還沒等我推開,他放下錢就走了?!薄傲硪粋€朋友自己也不是很有錢,把錢塞給我說,這些不多,但總會有點用處。其實我從來沒有跟他們兩個開過口?!?/p>

當他把結(jié)婚的決定告訴兩位至交時,他們有十幾秒都沒有說話。“你認真的?”“對!”“那好!”因為沒錢辦婚禮,他們找了家飯店租了一個房間,小女生約上自己的閨蜜,他喊上這兩位朋友?!鞍凑张_灣的法律,超過兩人以上的見證人,這個婚姻就合法了。”除了屋子里的年輕人,這段婚姻正式注冊和真正公開,是在兩年之后。

“我想結(jié)婚了?!眱赡旰?,蔡岳勛告訴媽媽。第二天,兩人正在著手準備婚禮,于小慧突然感到非常難受。去醫(yī)院檢查,原來第一個孩子已經(jīng)到來了?!八晕铱偸钦f,我們家老大很愛面子,他一定要所有人知道我們要結(jié)婚,他才讓我們知道他來了。”

跟內(nèi)地一樣,晚間8點檔也是臺灣電視的黃金時段。蔡岳勛當時是8點檔劇集的演員,那是一份勉強糊口的生計,“我真的干得很難受。每天拿著昨天剛印好的劇本,在化妝間定妝,然后進棚,馬上開拍,每天不停,連續(xù)地拍,我又很不喜歡那種表演,所以對自己是非常虐待的一件事?!庇幸惶焖诨瘖y,制作人過來告訴他,他被換掉了,他回了一句“沒關(guān)系”,拎著衣服就回家了。

“你想放下身段去演那個,都沒機會了?!彼嬖V妻子。

“你可不可以‘活著’?”于小慧問他。

“我這才驚覺,原來我已經(jīng)陷入了這樣一種狀態(tài),我關(guān)閉自己的感知系統(tǒng)已經(jīng)很久了。她告訴我,她跟我在一起這么久,她常常感到我是空的,她非常痛苦和崩潰。我花了很長的時間,讓自己醒過來,重新有感覺。重新感知生命是什么。如果沒有碰到她,如果不是有個人告訴我,她愛我,愿意用愛改變一切,我的人生可能完全是另一種狀態(tài)。從結(jié)婚,再到我兒子出生,我發(fā)現(xiàn)我的感知力才一點一點恢復起來?!?/p>

年輕時蔡岳勛曾經(jīng)決定不結(jié)婚,更不用說生小孩。第一個孩子出生那天,他在拍戲。收工后已是半夜,他趕到醫(yī)院,隔著玻璃看著熟睡的兒子,眼淚不停往下掉。“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很快樂很滿足。我很愛很愛孩子,愛到不行。到現(xiàn)在,一共生了4個,最大的14歲,最小的兩歲,正好差一輪,他們都屬龍。”

電影《痞子英雄:黎明升起》劇照,趙又廷(左)和黃渤

兒子是來教我的

我從很多采訪對象那里都聽過“婚姻改變了我一生”,“孩子改變了我”這兩句話。在蔡岳勛的生命里,這話尤其有分量。

“我年輕時不太負責任。演戲演到不開心,就跟制作人說,演完這一集我不演了。他們要加場,我就說太爛,我不想演?!?/p>

在出生的第三天,大兒子被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把他送進加護病房后,夫妻倆抱頭痛哭。“然后我就發(fā)誓,不再抽煙。因為我覺得我有錯,對他的基因有影響,從那一刻開始,我就戒煙了。我戒了十幾年沒戒成,兒子出生第三天我就把它戒了。那天我就立誓說,只要他心臟病能好,我一輩子不抽煙。到現(xiàn)在,我沒再抽過一口煙?!?nbsp;

兒子降生帶來的另一個變化是蔡岳勛比過去愛干凈。以前收工回家,一身疲勞的他經(jīng)常衣服都不換,倒頭就睡。因為兒子患病,他變得格外小心?;丶抑?,先卷褲腿,脫掉襪子,洗半天手,然后把全身衣服換掉,才敢去抱孩子。

職業(yè)上最大的變化就是他再也不會突然臨陣撂挑子?!皟鹤映錾?,你每天都要付錢,所以我開始學會怎樣負責任,它變成了很重要的一個課題。知道責任的重要感受之后,一切開始變了,我必須把該做的事情做完。這時你才會慢慢了解,其實責任是一種愿力,是你認為你對世界能做到的事情,慢慢它會從一個個人責任擴大到你跟世界的關(guān)聯(lián),它不知不覺練就了我后來十來年的導演生涯里,怎樣渡過那些沖突和艱難的時刻?!?/p>

7個月后,孩子復查,關(guān)閉不全的瓣膜已經(jīng)自動愈合。

告別8點檔演員生涯,蔡岳勛悶在家中寫劇本,全家的生計只能靠于小慧的積蓄維持。TVBS-G制作總監(jiān)張小燕有天看到蹲在電視臺門口的蔡岳勛,跟制作人員提出,讓他過來擔任音樂劇情短片《音樂愛情故事》客座導演。后來他開始拍攝梁詠琪、黃舒駿、陳小春、辛曉琪、阿牛等歌手的音樂作品。

這些作品讓業(yè)內(nèi)制作人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失想法的新導演。第一份電視劇導演合約找到他時,他無法拒絕。因為對方很快開出了一張8萬臺幣的支票。在當時,他需要那筆錢。這部作品,就是《天地有情》,它讓蔡岳勛由8點檔藝人變成了導演。

之后找他合作的是制作人柴智屏。她們買下了一個暢銷漫畫版權(quán),打算改編成電視劇。蔡岳勛既沒看過原著,也不擅長漫畫風格。他告訴柴智屏:拍攝一部偶像劇我有興趣,但我希望把漫畫那種很飛的風格拿掉,我想拍一部接近真實社會、表演真實、年輕人愿意看的戲。而且劇中4個大男孩角色,他想全部起用新人。這部劇,就是后來紅遍亞洲華語區(qū)的《流星花園》。

劇本中對四大家族之一道明寺家的描述是“富可敵國”,執(zhí)行制作提供的房間大約300平米。蔡岳勛不滿意,后來換了一個稍大的,他還是不滿意。兩人鬧到幾乎翻臉。他也生氣:“你想象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家族?順手就買一艘游輪,怎么可能住這種房間?”柴智屏告訴執(zhí)行制作:導演要什么,找給他。

蔡岳勛托了很多關(guān)系,找到一個超大的閑置招待所來改造。拍攝家的外觀時,他選擇了一個高爾夫球場,然后將一個大社區(qū)里所有SPA餐廳變成他家的一部分,“用了四五個地方才合成道明寺的家。我告訴演員,用最真實的方法表演,他們可能經(jīng)驗不夠,但你看得到情感。我用5個小時拍一場戲,五六天拍一集,圈內(nèi)前輩說,‘這是個瘋子,不要找他拍?!?/p>

“你這種東西如果有一天能夠進入主流市場,一定會大獲成功?!逼拮訉Σ淘绖渍f出這番話時,還是當年他拍攝《音樂愛情故事》的階段?!八侨澜绲谝粋€告訴我的人,當時我只是傻笑,因為我失敗了太多年,已經(jīng)習慣了。后來,我把當時延續(xù)的那些想法,都放到了《流星花園》里。”

我覺得我快要成功了

《流星花園》從第二集開始登上收視榜首,此后就開始了一路狂飆的傳奇之旅。蔡岳勛的一個舅媽有次在路上遇到車禍,她趕緊打電話叫家人來現(xiàn)場處理,扔下車就不見人影。后來才知道,她趕回家看《流星花園》去了。這部戲捧紅了在當時可以匹敵韓國偶像團體的F4組合,也讓蔡岳勛榮膺金鐘獎最佳導演。這部戲結(jié)束之后,他還清了多年來的債務(wù)。

成名后,合約紛至沓來。他全部推掉,包括《流星花園》續(xù)集。只有當一個導演進入這個職業(yè)階段,才有可能自主選擇拍攝題材。他心里一直惦記的故事是三國,得知內(nèi)地版已經(jīng)正式啟動,他放下了這個計劃。思考再三,他決定再度成立公司,“暫時停止拍攝人文題材,探索商業(yè)模式的可能性”。他想做一部戲,讓觀眾像自己深夜突然撞見一部美劇那樣,同樣再也停不下來。這就是電影版的前身,同名電視劇《痞子英雄》。

在軍購弊案的現(xiàn)實背景下,劇版《痞子英雄》獲得空前成功,創(chuàng)下了臺灣公共電視臺開臺10年來最高收視。

“臺灣有很多好的藝術(shù)導演,但比較缺乏我這種的。大家覺得這樣當導演沒地位,我覺得沒關(guān)系??傄腥顺鰜眇B(yǎng)家糊口,你看百老匯最核心的那幾個地方永遠演的是那幾個經(jīng)典商業(yè)劇,它就負責養(yǎng)活百老匯。然后第二外圍就有幾個奇特的藝術(shù)劇集,第三、第四、第五圍外,什么形態(tài)都有。但是所有這一切,有一個前提:它必須要有中心。所以我愿意當這種看起來藝術(shù)層次低一點的商業(yè)導演。我認為我仍然可以在商業(yè)立場上找到很好的出路,而且華人需要建立一個很好的商業(yè)性產(chǎn)業(yè)鏈,我們需要的是一場工業(yè)革命?!?/p>

和拒拍《流星花園》續(xù)集不同,蔡岳勛一直希望能夠制作《痞子英雄》第二集。但是當單集成本超過400萬臺幣預算之后,這個計劃在目前的環(huán)境下無法實現(xiàn)。于是第二階段,他直接將電視劇計劃變成了電影,這就是《痞子英雄》第一部《全面開戰(zhàn)》。

“我最早就是電影場記,我父親是電影導演,因為跟著他,我很早就立誓做一個電影導演。當我開始做副導演時,臺灣電影就在沒落。當兵回來后,臺灣電影已經(jīng)進入低谷,我只能退到電視圈。我們心里一直都想做電影,只是一直都在等待機會?!?/p>

在續(xù)集《黎明崛起》公映之前的宣傳活動上,主演黃渤透露,蔡岳勛身上的這件西服和兩年前的一模一樣,“導演你真的把所有錢都拿出來拍電影了?”

這部耗資過億的新片確實押上了蔡岳勛的全部身家。劇組以1:1的真實比例,搭建了亞洲最大的數(shù)字特效攝影棚;用鋼骨結(jié)構(gòu)搭建了片中核心場景之一EMP大樓天臺和停機坪,將6層樓高的貨柜架設(shè)計成綠色巨幕;南區(qū)分局爆破一場,動用上百公斤炸藥,十幾位爆破專家用兩個星期設(shè)置上千爆破點;參與拍攝追車段落的車輛超過200輛,報廢車輛超過100臺……但是,看完影片,我心情復雜。顯然,以目前的工業(yè)環(huán)境和制作成本,最終效果離觀眾滿意還有相當?shù)木嚯x。

“大家覺得你這樣做是對的,但不會有人陪你,因為犧牲和賭注太大,所以這一次臺灣只剩下我是投資者。我希望這場工業(yè)革命能夠成功,這二十幾年的孤寂也會得到一個滿足和平復。我常常跟我老婆還有這群伙伴講,我們其實就是打天下的。這過程中有很多失望,但不絕望。有時真的好累好累,就會問自己,‘我真的是瘋子嗎?我是白癡嗎?為什么永遠是一個人在這里往前沖?’但那個痛苦過去之后,你還是會告訴自己,你必須得這樣做?!蓖A艘粫?,蔡岳勛說,“我覺得我快要成功了?!?/p>

(實習記者周甜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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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人物周刊 2024 第816期 總第816期
出版時間:2024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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