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相】張貴芬

稿源:南方人物周刊 | 作者: 大姿 日期: 2018-01-03

?張貴芬今年42歲,經(jīng)歷了兩次婚姻。她18歲就認(rèn)識了一個公安,小伙子非常英俊,是當(dāng)?shù)厝耍改负懿毁澩瑑扇私煌?。盡管身為知青子女的她從小在農(nóng)村長大、什么家務(wù)都會干、漂亮賢惠,準(zhǔn)公婆還是給她投了反對票。

張貴芬今年42歲,經(jīng)歷了兩次婚姻。她18歲就認(rèn)識了一個公安,小伙子非常英俊,是當(dāng)?shù)厝?,但他父母很不贊同兩人交往。盡管身為知青子女的她從小在農(nóng)村長大、什么家務(wù)都會干、漂亮賢惠,準(zhǔn)公婆還是給她投了反對票。

好在警察男友給力,力排眾議,把她娶進(jìn)了門。兒子剛出生3個月,在一個大年初一,丈夫接到電話出警,在漫天的風(fēng)雪里翻了車。沒了。那是90年代初,丈夫的15萬撫恤金很是一個大數(shù)目,公婆給了她一個選擇:可以拿走15萬,不過要把襁褓中的孩子留給他們;如果張貴芬想帶走她的兒子,就必須把15萬留給他們,“我們得防老?!?/span>

“我一秒鐘都沒猶豫就選了兒子,抱著他回到了我父母的老家——以前從沒來過的青島?!?/span>

鄰居的表姐給介紹了個男人,“跟你一樣,喪偶,帶著兒子,長得好”。第一次見面,對方的確儀表堂堂,根本不像在工地做瓦工的工人,“像在工廠上班的,或者做買賣的,穿著可講究?!彼悬c動心,第二次見,那人邀她回家瞧瞧,見到了那個比她兒子還小的男孩。男孩皴得一臉皮屑,兩筒白鼻涕懸在嘴唇上。她一下子做了決定。此后18年,她跟這孩子也情同母子,男孩至今來電話,仍然喊她:“媽?!?/span>

但相貌堂堂的老公卻不安于室。結(jié)婚還不到半年,她察覺出了異樣, “開始我當(dāng)他在外頭打牌,后來味兒不對,回來身上那香味兒都刺鼻子?!彼_始跟男人吵,男人渾不吝的語氣讓她暴怒,一旁的婆婆把兒子拽進(jìn)里屋,強(qiáng)壓著聲音罵道:“你要干什么?!你還要把這個再氣死?!”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出門略一打聽——男人的前妻剛出了月子,就把他捉奸在床,喝了一整瓶敵殺死,沒搶救過來。“這么個‘喪偶’!”她至今提起,仍一臉苦笑。

張貴芬很能干,丈夫在工地混了幾年,仍是瓦工;可她跟著入行后,很快顯現(xiàn)出組織能力,特別有人緣,工人和他們的老婆都圍著她轉(zhuǎn),對她言聽計從。她自己也彪悍,除了能說會道,還可以挽著袖子干活。最多的時候,她帶著八十多個工人干活,跟著她的工人不用怕欠薪,她做事攬活兒心里有數(shù),上上下下都打理得井井有條。除了她老公。

離開工地是因為她老公把手底下工人的老婆給睡了,還讓人堵在床上,工人打得他遍體鱗傷,她得知后趕到現(xiàn)場,拉開那工人,放聲大哭。人散了,她爬上正在施工的六層樓頂,在水泥墻上坐著,一天一宿沒動,“琢磨著到底跳還是不跳,有一會兒都鼓足勇氣蹬住墻了,腦子里閃過兩個兒子,我死了他哥兒倆怎么辦,誰管他們?他能管?啊?”哭得滿臉是淚,扶著樓跳,腿都是軟的,面條似地連滾帶爬下到地面。工地的活兒她再也沒臉干了,再次回了家。

夫家在家里有塊地閑著,她操持著蓋了10間瓦房,圈起來,開起了幼兒園,很快成了當(dāng)?shù)刈畲蟮?,老遠(yuǎn)的孩子都往她家送。錢掙得多,兩個兒子慢慢長大了,自己的兒子上班早,已經(jīng)娶了媳婦兒,男人的兒子聰明好學(xué),在她的堅持下,上了大學(xué)。她跟這個兒子說,不管我跟你爸怎么樣,你使勁兒念書,能上多高上多高,沒錢來跟媽媽要。

為什么“不管我跟你爸怎么樣”呢,因為他爸又出事了,雖然小小不然的偷雞摸狗從沒停過,但這次,是把個大了肚子的姑娘領(lǐng)到了她面前,讓她“看著辦”,“你給攆出去吧,不然你給她錢讓她打了。你看著辦?!?/span>

張貴芬再也撐不下去了,“我忍耐18年,他每個偷的人我都知道,我能不知道嗎,我又不是傻子,再說了,他根本也不瞞我啊。但這個我真不行了。我倆第六年的時候我給他生了個閨女啊,我們一家五口,兒女雙全,他兒子跟我親生似的啊,怎么能這么對我啊你說?不忍了,走!”

張貴芬讓我們關(guān)了對著她的攝像機(jī),說:“我去年給計生委打了個電話舉報他倆,計生委的立馬就來了,拉著那個女人就走。到底沒撈著生下來,引了。那女的走了,他倒好,掉腚就跟他個表外甥女胡搞在一塊兒。不過不管怎么說,這事兒辦了,我才能平。算那女的倒霉,這口氣算出她身上了,18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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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人物周刊 2024 第816期 總第816期
出版時間:2024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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