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故事】非洲人在廣州

稿源:南方人物周刊 | 作者: 圖、文/李東 日期: 2018-01-03

寶漢直街盡頭是一條穿過廣深高鐵的隧道,每天數(shù)不清的黑色人群進去出來,帶著大包貨品,帶著憧憬或疲倦。他們就像是一面黑色的鏡子,我們早年移民海外的先人們聚居唐人街,想必也經(jīng)歷過類似的境況。在不同文明的交織與碰撞中,我們?nèi)绾卧谶@樣的鏡子中更好地認識對方、認識自己、認識世界呢?

穿過這隧道口,就進入了廣州的非洲人街——越秀區(qū)尚存的唯一的城中村登峰街的南北主干街:寶漢直街。寶漢直街緊鄰小北路口,離廣州市委、廣東省委只有幾百米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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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深,寶漢直街一反白天的冷清,開始熱鬧起來。街盡頭的地鐵口處,不斷有三五成群的非洲人說笑著向這里走來;幾家穆斯林餐廳人聲鼎沸,烤雞、烤餅、肉串散發(fā)出誘人的香氣,他們互相打著招呼,將帶來的新朋友介紹給熟人;街道另一端的成排商鋪被“走鬼”們的衣服挑子擋個正著,架上色彩斑斕的衣服一看就是廉價貨;士多店前的小桌旁,衣著暴露的黑皮膚女人喝著啤酒聊著天,不時爆發(fā)出一陣大笑……

寶漢直街位于廣州市中心越秀區(qū)小北下塘西路附近,長度僅為二三百米,是越秀唯一尚存的城中村登峰村的主干街。上世紀80年代,寧夏、新疆等地的穆斯林開始頻繁往來于廣州小北附近,他們帶來了大批阿拉伯國家的商人。90年代末,第一批非洲黑皮膚商人進駐這里開店做生意,之后越來越多的非洲人涌入這座城市,大多數(shù)人從事“國際貿(mào)易”,將大批中國制造的商品,從最不起眼的日用品到大宗工程設備,統(tǒng)統(tǒng)運往非洲。在這里,你能聽到英語、法語、阿拉伯語以及各地土語。

除寶漢直街,附近小北、下塘、礦泉街道及白云區(qū)三元里一帶也是非洲人喜歡聚居的地方,可統(tǒng)計的合法居住人口至少在2萬以上,當然不包括數(shù)量不詳?shù)姆欠ㄈ刖?、非法居留、非法就業(yè)的“三非人群”,而“三非人群”的數(shù)量,各家報道從10萬到20萬不等。

對初來乍到的非洲人來說,寶漢直街的優(yōu)勢顯而易見:周邊大型商場、批發(fā)市場和商貿(mào)城林立;火車站、地鐵站、酒店不過相距幾百米;去清真寺禮拜步行即達;五六家穆斯林餐廳足夠一飽口福;超市和七八間士多店方便購買生活用品和飲料,正宗的木薯面和其他各種非洲調(diào)料食材都能找到……

這里住房的租金也還湊合,不過租給非洲人會貴些,十幾平方米的房子1000元到2000元不等,家電和家具的磨損率高是一個主要原因?!八麄兊膲K頭太大,上次那個‘鬼佬’把床都坐塌了?!币晃环繓|抱怨道。甚至有些人來自原始部落,不會開鎖,不會使用空調(diào)、煤氣灶,實在急了踢門進入房間,煤氣用完了連爐帶罐搬到房東面前。

初次來中國做生意的非洲人獲得簽證并不容易,且期限僅為兩三個月,如果覓得商機,那么就得回去再續(xù)簽,如此反復幾次,才有可能獲得更長期限的簽證。鄰居莫利曾經(jīng)每天奔波于各大批發(fā)市場,出入廣交會,努力尋找每個和基建工程相關的生意機會,但兩個月的簽證到期,他卻一無所獲,只好返回蘇丹老家。很多像他這樣境況的人會想盡辦法“黑”下來,寧可做貨場的苦力,白天睡覺,晚上搬運,也會有人去做見不得人的事,比如販毒、走私、兌黑幣等等。

近兩年,由于警力控制的加強,一些非洲人搬至更遠、監(jiān)控相對寬松、生活成本更低的南海和佛山一帶。20097月查護照引發(fā)的非洲人圍堵警局事件之后,民警、城管巡視得更為頻繁。寶漢直街專門成立了登峰派出所寶漢社區(qū)服務站,抽調(diào)了很多會英語的警員。有些非洲人平時挺怕警察,可一旦急起來,可能四五個警察也按不住,因此常??匆娛鄠€全副武裝的民警結(jié)隊巡邏。

寶漢直街盡頭是一條穿過廣深高鐵的隧道,每天數(shù)不清的黑色人群進去出來,帶著大包貨品,帶著憧憬或疲倦。他們就像是一面黑色的鏡子,我們早年移民海外的先人們聚居唐人街,想必也經(jīng)歷過類似的境況。在不同文明的交織與碰撞中,我們?nèi)绾卧谶@樣的鏡子中更好地認識對方、認識自己、認識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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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人物周刊 2024 第806期 總第806期
出版時間:2024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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