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關(guān)報道詳見《林子祥:要真,不要爭》
在家庭條件不寬裕的少年時代,我心里始終揣著一份“一定要看”的偶像名單:別人可以忽略,但這些人要能來長沙開演唱會或者觀眾見面會,“打死”我也要想方設(shè)法去到現(xiàn)場。名單上的人有張國榮、鐘楚紅、林青霞……
“打死”的局面從未發(fā)生,可夢還是要做的。1990年代的內(nèi)地,電臺打歌是最流行的綜藝。窮學(xué)生買不起磁帶,就把空白帶放在卡式錄音機(jī)里翻錄,瞅準(zhǔn)電臺排行榜的時間檔,主持人說完便開錄。錄完A面再錄B面,磁帶攪帶了就拿鉛筆轉(zhuǎn)轉(zhuǎn),手指撥一撥。大我三歲的表姐就這樣錄完了《愛情陷阱》《愛在深秋》,我則把《拒絕再玩》《共同渡過》聽得滾瓜爛熟。
林子祥,那時大抵不在我的“私名單”里。小胡子的魅力,十多歲的我還欣賞不了。他的歌落在耳中,印象最深的除了那幾首快歌猛歌,就是一首詞曲都好玄乎的《生命之曲》:“生命,生命這好家伙……”怎么會有這么寫詞的?!在好些年里,我都以為“燃亮我”唱的是“原諒我”。
縱然那時不識真諦,他們無疑與所有令我和表姐目眩神迷的港臺歌曲一道,刻進(jìn)了我們的青春生命里。
不知從哪天起,事情就掉轉(zhuǎn)了個頭兒。待到林子祥和葉倩文在《聲生不息》里憑驚人歌喉“出圈”,距離所謂的黃金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二十余載。有年輕觀眾說,“每看一段(這檔節(jié)目)就去B站找(原曲的)現(xiàn)場視頻看??赐炅肆肿酉橛秩タ戳巳~倩文,然后又把羅記(羅文)校長(譚詠麟)甄妮阿Sam(許冠杰)的全看了一遍。”
于我,采寫林子祥的過程也是一次“掘?qū)殹敝?,越掘越深,越挖越多驚喜:原來他不光唱得好,還那么會寫歌!《真的漢子》《誰能明白我》《似夢迷離》都是他作曲;原來除了這些,還有《清河》《畫家》等等冷門卻優(yōu)質(zhì)的作品。而他的歌之所以在內(nèi)地傳唱度沒有那么高,有傳播因素,還因為很多歌實在是超級難唱,也極難唱出如他那般獨一份的味道。至于他的性格、才藝,謙謙君子之風(fēng),此前都很難進(jìn)入內(nèi)地報道的視野。
原來竟錯過了那么多!這些天里,我心里不時閃過一絲悵然。令我驚異的是,這回有幸遇到的幾位“資深林迷”,他們年紀(jì)都不算很大,開始深度喜歡林子祥,也不過是這幾年的事情。在B站上找到天津的小雨,她又介紹人在新西蘭的小倩給我,小倩又介紹在美國的Victor,Victor又引薦了臺灣的樂迷,他們仿佛繞著地球圈成了一個圈:彌漫其間的不是狂熱,而是一種共同的深沉與雋永。
“他對唱歌是有極大熱情的,你感受不到他的年紀(jì)。”小雨和立冬都提到這一點。“有些技術(shù)很好的香港歌手,到后期你能聽出來‘油’了,他不會?!毙≠徽f,“對樂迷也是。他很少說話,但他的神情透露出,他感受到并且很珍惜我們對他的情感。”給林子祥演出伴奏過的Victor說,他從林子祥身上感受到最重要的東西,是他會做自己喜歡自己舒服的東西,不會太受其他人的影響。
采訪之始,我很希望能爭取一兩天全程跟訪,但最終,連彩排也沒有近身。對林子祥的接觸,始終是一種帶著距離的傾聽與觀察。不過,這樣或許更接近“歌隱”的本真狀態(tài)吧。他從來就不是個輸出觀點的人,在多年前和張艾嘉、盧冠廷、李宗盛的那次對談里,他說過,“我想要表達(dá)的都表達(dá)過了?!备枨?,更沒有什么要袒露給外界的。
好比問他會唱到幾時,何日會“退休”?他笑笑說“永不落幕的舞臺”,這是一份眷戀。
但他的樂迷們都相信,他不會搞一個什么告別儀式,“他很隨性的。唱不了,那就不唱了。沒什么太大關(guān)系。港樂沒落?不會。只要有唱粵語的人在,就一定會繼續(xù)有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