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4日，北京一家購物中心內的中古市集，消費者在挑選商品（南方人物周刊記者 梁辰/圖）
從大學起，Lila就開始購買奢品包。四年前在日本偶然逛到二手奢侈品店，Lila被貨架上的各種Vintage（古著：有一定年頭、已經不生產的款式）包包和服飾吸引，它們大部分是專柜看不到的款式。Lila入手了一只LV的斜挎包，據店員介紹，它是20年前的限量款，特別小只，上面印有涂鴉圖案，非常可愛。
從此Lila開始了二手奢侈品購物體驗，每年入手兩三只包，用個半年、一年再寄賣出去，如此循環(huán)。她覺得這種方式在經濟上很劃算，又可以嘗試更多的款式和風格，特別是市面上少有的中古款。如今Lila的衣柜里有六七只包，以之前在國外買的中古包居多，后來在國內二手奢侈品店買的基本都是新款和經典款。
根據中國高端生活方式專業(yè)研究和顧問機構要客研究院發(fā)布的《2020-2021中國奢侈品報告》，由于2020、2021連續(xù)兩年的高速增長，中國市場第一次成為全球最大的奢侈品市場，占比達到30%。
而作為奢侈品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國內二手奢侈品市場卻剛剛起步。據統(tǒng)計，目前國內二手奢侈品品類主要以箱包皮具、服飾鞋帽、高級腕表、珠寶配飾為主，其中箱包類占比超過半數。對外經濟貿易大學中國奢侈品研究中心發(fā)布的《2021年中國二手奢侈品市場發(fā)展研究報告》顯示，中國二手奢侈品市場規(guī)模僅占奢侈品行業(yè)市場規(guī)模的5%，遠低于成熟市場（美國、日本、英國、法國等）穩(wěn)定在20%以上的比例。
不過年輕一代的消費者，正在帶動中國二手奢侈品市場的崛起。成長在互聯網時代背景下的Z世代（出生于1995-2009年）對二手奢侈品的購買意愿更高，比起“新品”，Z世代更在意能體現出個人風格的“孤品”，對他們來說，購買二手奢侈品更多是為了展示個性化的自我。
鑒定：二手奢侈品交易的基石
二手奢侈品最怕買到假貨。
所以鑒定是二手奢侈品產業(yè)鏈最重要的環(huán)節(jié)之一。《2021年中國二手奢侈品市場發(fā)展研究報告》顯示，中國消費者對奢侈品的購買量持續(xù)增加以及對仿品的擔憂，導致消費者對網購奢侈品的真?zhèn)舞b定需求持續(xù)增加，2020年的總鑒定數量約為2019年的1.5倍，其中二手商品占到了六成以上。
奢侈品的鑒定邏輯是工藝對比，通過對比鑒定點來判斷一件商品是否符合工藝要求。以箱包為例，基本的鑒定點有外觀、材質、五金刻印、燙金logo和油邊等。商家和平臺會根據各品類商品的品牌和款式，建立自己的鑒定數據庫，除了明確鑒定點，還會不斷更新正品和仿品的對比案例，特別是那些市場熱門的款式。
正品往往購自專柜，仿品則來自不同渠道，有時鑒定師還會以消費者的身份暗訪造假工廠?！斑@個行業(yè)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們發(fā)現也有造假商來參加我們的鑒定培訓——我們買他的假貨來研究，他們也來聽聽我們研究到什么程度。”北京華夏鑒定認證科技服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夏鑒定”）首席鑒定師李宗良享受這份工作帶來的“斗爭意識”。
2008年，李宗良從中國地質大學珠寶鑒定專業(yè)畢業(yè)后就來到華夏典當行。華夏典當行是比較早開展民品典當業(yè)務的典當行之一，除了黃金、寶石、玉石等傳統(tǒng)品類，也慢慢開始做奢侈品箱包、腕表等流通性比較強的民品業(yè)務。
入職后，李宗良接受了鑒定技能的培訓，然后就跟著帶教師傅在實踐中學習，從畢業(yè)到自己獨立做鑒定，用了三年的時間。現在華夏理想集團還保留著徒弟拜師傅的傳統(tǒng)，每個駐店店長就是店員的帶教師傅。“我們這行經驗很重要，特別是剛入行時，業(yè)務培訓只是帶你入門，但當你真正接觸到一件價值過萬的鑒定品，心理壓力還是比較大的，這時帶教師傅的引導和經驗就非常重要。”李宗良回憶道。
入行十余年，李宗良經手過的二手奢侈品超過10萬件，涉及腕表、箱包、寶石、配飾等各個品類。這份工作讓他見證了老百姓手中可流通的“值錢物件”的變更——早期尚以萊卡和哈蘇膠片機為主。到2010年左右，箱包、腕表、珠寶等品類迎來爆發(fā)式增長，現在這些占到了總業(yè)務量的70%左右。
工作高峰時，李宗良一天的鑒定量接近200件。快的幾秒就能過，但遇到疑難的物件，可能要放幾小時甚至幾天。
華夏鑒定首席鑒定師李宗良（南方人物周刊記者 梁辰/圖）
“真正有難度的是比較老舊的中古款（超過20年的），它的鑒定點本身可能就比較模糊，還要去回顧當時的工藝是什么樣子，這就需要鑒定師花時間去找資料，求助我們的專家團隊，有時甚至會連線國外的鑒定師一起研究?！崩钭诹颊J為，鑒定師的一個結論就會讓消費者甚至整個二級市場付出比較大的代價，因此需要格外謹慎。華夏鑒定對每一件貨品都會進行首檢、復檢和審核三輪鑒定，如果有意見不統(tǒng)一的情況，會轉到李宗良這邊進行復議。
造假技術的日新月異，需要鑒定師不斷更新自己的知識庫去處理新的情況。李宗良以LV芯片包為例，LV從2021年3月在國內市場取消了之前的年份標，采用芯片技術錄取包袋的生產信息。但由于新品在國內的上市周期相對較長，出現了仿品的芯片包比正品包更早上市的情況，而且它的芯片也能掃，只是掃出來的信息內容不一樣——這就要求鑒定師還要對芯片有所研究。
再比如香奈兒的防偽標，它是香奈兒包袋獨特的防偽設計，運用油墨加發(fā)金粉的方式，在每個防偽標上印上一串數字，就是這款包的編碼。在2017年以前，基本上防偽標就是它非常核心的鑒定點。但2018年李宗良和他的團隊看到過一個案例，它的防偽標做得幾乎跟正品一模一樣，但是用顯微鏡放大來看，它噴墨的精細度還是有區(qū)別，“最終我們得出的結論是，正品的噴墨設備的精細度要高于仿品。”
李宗良還介紹了一種情況，“它也不叫假，而是通過改造讓一件商品變成了別的款式。比如說腕表，表盤的不同顏色，它的價格可能在二級市場能差一倍。我們在鑒定時，會首先檢測表盤有沒有打開過的痕跡，比如勞力士，它的表盤里有一個獨立編碼，再通過查碼找到這個款式，來驗證它的出廠顏色跟現有的顏色是否一致?！?/p>
從業(yè)十多年來，李宗良對鑒定行業(yè)的最大感受是，只有不斷地學習和成長，才能應對各種挑戰(zhàn)?！俺跣暮苤匾?，我不會為了利益去做虛假鑒定。鑒定師要保持一個中立的立場，讓商業(yè)歸商業(yè)，專業(yè)歸專業(yè)?！?/p>
李宗良也見證了中國奢侈品消費的各種光怪陸離。2015年的時候，代購特別火爆。有個顧客帶著50件一線大牌的包和配飾來柜臺尋求回收，“當時我們都覺得是一筆大單子，很激動，但結果沒有一只是真品。這位顧客當時還很氣憤，說她都是從海外代購的，購買時還有視頻直播?！?/p>
然而視頻直播也可以造假，李宗良透露：“其實我們也去過一些仿品加工廠，里面就會搭建這種帶店面和外國導購的人貨景。”
在李宗良見識過的案例中，假貨往往有兩種來源：一是情侶間互送的禮物，二是朋友間欠款的抵押。
識別假貨不易，確認真品也很難。李宗良遇到過一筆一百多個限量款愛馬仕的回收業(yè)務，里面最普通的一只是價值一百多萬的喜馬拉雅，還有很多像鱷魚皮的、鑲鉆的、獨特刻印的定制款式。
李宗良接手后的第一反應是：都是假的，一個人怎么可能擁有這么多限量款？進而心理壓力陡增，“這些你見都沒見過的限量款，怎么能確定它是否符合工藝特點？那段時間，我和專家團隊從早到晚地研究，還跟日本的鑒定同行一起討論，因為他們見的愛馬仕比較多。最后的鑒定結果：全部是真品?！?/p>
這個顧客就是傳說中的超級富豪，她當時通過秘書先拿了20只包到店里，后來李宗良和同事又去她辦公室近百平米的衣帽間運來了剩下的八十多只。
這是李宗良入職以來的單筆業(yè)務紀錄，至今公司內部尚無人打破。
目前，多數二手奢侈品商家和平臺通過與中國檢驗認證集團等第三方獨立鑒定機構的戰(zhàn)略合作來提升消費者的信任度。同時，他們也在打造自己的專業(yè)鑒定團隊。
如奢侈品個人直賣平臺優(yōu)奢易拍就有超過百人的自有鑒定師和入駐平臺的專家鑒定師，他們每天的鑒定數量達上千件，其中線上鑒定占到八成，用戶可以在線上根據鑒定師專長的品類和評分進行選擇。實物鑒定則需要三四個不同級別鑒定師的聯合交叉驗證。
按平臺要求，鑒定師出現一次誤判會被警告，達到一定的失誤率則需進行重新考核，或者終止合作。
身處流通環(huán)節(jié)中的二手奢侈品商家或平臺，其鑒定需求和壓力往往更大。優(yōu)奢易拍的首席鑒定師張斌就曾收到過十幾條Burberry圍巾的貨單，但是沒有退貨地址，“那就是假貨商來試探我們了，一旦鑒定通過，他們就可以掛著我們的鑒定證書去市場上銷售。”
身處鑒定一線，張斌需要時刻關注市場熱門款式的最新動態(tài)，通過各種渠道收集最新素材進行研究，以此不斷提高自己的業(yè)務能力。
以二手奢侈品交易為核心的循環(huán)時尚電商平臺紅布林則全部實行實物鑒定。旗下百余名在職鑒定師，根據商品的不同品類分為四個組，每個組都設立專家崗。遇到“可疑”商品，鑒定師首先會在組內討論，由中、高級鑒定師進行初審，如果意見不統(tǒng)一，就投放在“爭議箱”內，由各組專家復審。
若仍存疑，商品就會流轉到首席鑒定專家梁辰手中。
梁辰的日常工作，除了鑒定這種疑難商品，還要通過大量的市場調研，收集取證各品牌新款和應季款的正品和仿品，把最新的素材和要點傳授給部門的同事。
14年來，梁辰從一線回收員開始做起，見過形形色色的消費者?！霸缙谖覀兌际乾F場驗貨，從一個人的言談舉止就能看出端倪。遇到鑒定為假貨的情況，一般人的思路是接下來如何維權，追回經濟損失。但假貨商關心的是——哪里看出是假的？還有偷盜品這種非法途徑獲得的商品，出售的人不會在意價格，沒有討價還價的過程，基本是給錢就賣。這種情況我們會通過身份證或商品的序列號聯網核查，有問題的就直接報警。”
真假見分曉后，成色和年代也會影響二手奢侈品的定價。目前國內平臺一般采用中國商業(yè)聯合會T/CGCC 23-2018《奢侈品鑒定技術規(guī)范》的公示內容，根據商品的整體成色、磨損、污漬和劃痕等新舊程度進行評級，包括全新、9.9新、9.5新、9.0新等。
根據優(yōu)奢易拍行情研究院提供的數據，相似的成色，年份越近，價格就越高；同樣年份的，成色越新，價格就越高；不過對于一些中古款來說，成色對價格的影響就高于年份，例如1990年9.5新的LV水桶包，價格就會比1992年9.0新的高。想保值的話，選奢侈品包袋界“三駕馬車”LV、Chanel和Hermes基本不會錯，這三個品牌的經典款最為保值，例如Chanel的CF黑金包，10年前的公價是3.8萬元，現在9.5新的在二級市場上還能賣到三3萬元。
紅布林商品處理中心的收貨區(qū)，收貨員根據不同品類（包袋、鞋服、配飾和輕奢）將商品放入相應的流轉箱，準備運送到鑒定組（南方人物周刊記者 梁辰/圖）
交易環(huán)節(jié)
女性占大頭，男性在崛起，80后為主，集中于一線城市，并且正在快速下沉——國內各個二手奢侈品交易平臺在用戶畫像和發(fā)展趨勢上，基本大同小異。
就商業(yè)模式而言，不同二手奢侈品交易平臺各有側重。
在個人直賣模式的優(yōu)奢易拍，用戶（個人或店鋪）把商品照片上傳到APP，買賣雙方通過平臺直接溝通和交易。平臺基于個人賣家/商家的出價信息，通過算法實時計算最新價格趨勢，為用戶提供商品的價格空間，也會提供專柜價、不同成色的二手行情價和走勢、全球比價等價格參考。
優(yōu)奢易拍CEO王天馳對《南方人物周刊》介紹，二級市場價格不透明，是造成消費者信心缺失的一個重要因素，“比如你在專柜花五萬塊錢買的一個包，回收平臺給你八千，你肯定不愿意賣，但其實它在市場能賣到兩萬塊錢。這中間有大量的利潤或成本被商家吃掉了。我們要砍掉不必要的中間環(huán)節(jié)，用最高效和最低成本的方法，讓兩萬塊錢的東西最終能賣到兩萬塊錢，從而推動二級市場的價格體系越來越透明?！?/p>
個人直賣平臺雖然不涉及拍照、入庫、倉儲和保養(yǎng)等環(huán)節(jié)，但會在商品審核、專業(yè)鑒定和售后服務等方面為用戶提供支持，比如對入駐商家的資質進行審核（營業(yè)執(zhí)照、實體店信息等）、提供鑒定服務以及在商品出現質量問題時支持退貨。優(yōu)奢易拍每單收取1%-3%的服務費，作為其主要的收益來源。
主營寄賣和回收模式的紅布林，則試圖與用戶搭建一種信任關系?！皩τ谙裆莩奁愤@樣的高客單交易，信息中介已經不能滿足消費者的需求，他更在意這是不是一件可信任的商品。我們平臺所有的服務都是圍繞著‘信任’這一核心去構建的?！奔t布林聯合創(chuàng)始人兼首席架構師龐博對《南方人物周刊》說。
據龐博介紹，目前紅布林從收到貨，經過鑒定、評級、定價、拍攝等流程，到最終轉化成平臺標準化的商品上架，整個處理時間控制在一天半以內。交易完成后，紅布林收取20%左右的服務費。
鑒定組（右）與編輯組的工作人員坐對桌，以便商品經過鑒定后以最快的速度流轉到編輯手上（南方人物周刊記者 梁辰/圖）
2019年，紅布林試水直播領域。目前有上百名達人主播和矩陣主播通過紅布林的端內直播間和第三方平臺全天候直播帶貨，從早上七八點持續(xù)到凌晨一兩點。龐博告訴《南方人物周刊》，紅布林通過直播達成的交易量已經占到整個交易規(guī)模的一半左右。
會麥則專注于二手奢侈品回收，平臺將用戶提供的商品按照鑒定點的要求拍照，照片上傳到會麥的鑒定系統(tǒng)，再由相應品類的鑒定師進行鑒定。鑒定完成后，賣家的商品會在平臺上架展示拍賣，來自全國的從事二手奢侈品銷售的商家可參與競價，最終由賣家根據競價結果自主選擇是否成交。根據成交商品的品類和品牌，會麥收取8%-12%的手續(xù)費。
據介紹，會麥目前注冊用戶十幾萬，其中企業(yè)商家六百余家，“我認為我們是一個模式的創(chuàng)新，省去了賣家四處詢價的時間成本。商品在我們平臺上架拍賣，等于同時詢了600家二手店的價，能否成交三天內出結果，整個速度非?？??！睍淐EO譚強向《南方人物周刊》介紹。
譚強認為，二手奢侈品市場對經濟形勢非常敏感，因為奢侈品是非生活必需品。據他介紹，會麥在疫情以來的業(yè)績分為兩個階段：2020上半年能明顯感到賣家出售的需求在增大，而且同行業(yè)的一些公司在資本市場拿到了融資，導致二手商進貨需求增大，因此那一年會麥的業(yè)績非常好，幾乎是翻了一番。
但是今年又是另一種情況，雖然上半年也出現了出售的小高峰，但這波是以腕表居多。與箱包相比，腕表的價值更高，賣家更在意成交價格，因此成交量反而略有下降。而會麥的下游，那些前兩年拿到融資的同行，發(fā)展似乎不及預期，吃貨能力也在下降，以上兩點導致了會麥今年的業(yè)績可能跌回兩年前的水平?！氨热缃衲?月份的單量創(chuàng)紀錄了，但成交單價卻降了30%，整體業(yè)績下降了10%左右。再怎么流通，總要銷售出去的，買的人少了，賣的人再多也沒用?！弊T強說。
王天馳認為，這兩年消費者購買力的下降，肯定會對行業(yè)造成影響，但這也是給整個市場和各個企業(yè)一次重新調整的機會。之前跑得太快的、公司模式有問題的，都需要停下來重新調整和優(yōu)化，為下一個增長期做準備。
紅布林商品處理中心的包袋拍攝區(qū)（南方人物周刊記者 梁辰/圖）
規(guī)則、信任、高級感
二手奢侈品市場的快速發(fā)展，也引發(fā)了如鑒定標準不規(guī)范、鑒定培訓班水平良莠不齊等行業(yè)亂象，為了盡早建立一套完善的行業(yè)準則，2022年3月，中國出入境檢驗檢疫協會成立了奢侈品專業(yè)委員會（以下簡稱“奢委會”）。
第一屆理事會會長張琛在接受《南方人物周刊》采訪時表示，奢委會目前正在召集行業(yè)內的商家、平臺、鑒定機構、定價機構以及科研院校共同參與，爭取盡快推出一套相對統(tǒng)一的行業(yè)規(guī)范，促進二手奢侈品市場更加有序和健康的發(fā)展。
“首先是統(tǒng)一鑒定標準。從箱包、腕表、服裝配飾這幾大類逐漸逐步開始制定一套鑒定真?zhèn)巍⑿屡f評級和價格評估的標準，為每類商品的鑒定報告提供一套明確的鑒定依據。其次是統(tǒng)一行業(yè)內人才培訓的標準，對鑒定培訓的課程從學時、師資、收費等方面進行規(guī)范。另外還要推行商家的認證體系。”
早年在日本讀研、畢業(yè)后在日本和國內的二手奢侈品企業(yè)都有從業(yè)經歷的張琛對中日兩國二手奢侈品市場的差異進行了分析：
“首先是客觀原因，日本在上世紀90年代就是世界奢侈品消費第一大國，曾一度占到全球市場份額的一半以上，因此它的二手奢侈品市場本身成形得就早，相應的行業(yè)規(guī)范、配套服務和消費者的心態(tài)是經過了十幾年的發(fā)展才慢慢變得有序。比如你現在在日本二手奢侈品店購物，基本不用擔心真?zhèn)蔚膯栴}了，他們的監(jiān)管和舉報機制很嚴格，賣假貨是要坐牢的。
其次是日本的企業(yè)非常注重自己的企業(yè)形象和口碑，否則在一個守信的社會環(huán)境里，是很難生存下去的。
但其實我們也不用羨慕日本，我們借助于近年來互聯網的發(fā)展優(yōu)勢，使得整個二手奢侈品交易流程更便捷，再加上直播、短視頻的助力，讓消費者對二手奢侈品的接受度逐步提高。另外國內鑒定師的業(yè)務水平也有優(yōu)勢，我們總在面對仿貨市場新的情況，而近年來日本的鑒定師看過的假貨和高仿相對較少?！?/p>
主播莎莎在做直播。紅布林從2019年試水直播領域，目前有上百名達人主播和矩陣主播通過其端內直播間和第三方平臺全天候直播帶貨（南方人物周刊記者 梁辰/圖）
從業(yè)十幾年來，梁辰明顯感受到國人消費理念的變化，據他介紹，早期鑒定的商品維度特別窄，基本就是那幾個一線品牌的幾個經典款。但近些年整個品類的豐富程度是橫向擴展的，不再局限于包袋和手表，服裝、配飾，甚至是鞋靴和服飾這種貼身的二手商品也會寄賣，而且賣得還很順暢，“能感受到國人對二手商品的包容度好像越來越高了?！?/p>
時尚評論人冷蕓認為，良性發(fā)展的二手奢侈品市場對于時尚行業(yè)是有積極意義的——可以節(jié)能環(huán)保、減少浪費，讓更多的人觸及到高品質的奢侈品。
在分析國內二手奢侈品市場發(fā)展相對滯后的原因時，冷蕓指出，國內消費者對奢侈品的認知還停留在那些耳熟能詳的所謂大牌，而歐美消費者對二手奢侈品的需求，除了買賣還有收藏，收藏可以被視為二手奢侈品最高級別的待遇。他們收藏的還包括那些小眾的奢侈品品牌，大多還沒有進入中國市場。因此，從供給端的規(guī)模來說，我們距歐美還有差距。
在冷蕓看來，信任機制的缺乏是目前國內二手奢侈品交易最大的障礙。區(qū)塊鏈溯源技術和高科技材料的防偽技術（如“纖維DNA”），或許在未來可以逐漸彌補這個短板。
此外，名字對營銷的影響是巨大的。冷蕓認為，“二手”這個稱呼本身在中國就缺乏高級感，畢竟一些國人是穿著二手衣服長大的。也因此，國外是用“Vintage（古著）”或者“中古”這樣的詞來稱呼一些有年代感（經典）的二手奢侈品，就比直接稱之為“二手奢侈品”感覺更上檔次?！氨热缫郧拔覀兎Q呼‘理發(fā)師’，后來改成‘發(fā)型造型師’，一下子就高大上了。我們需要給二手奢侈品取一個更‘體面’的名字?！?/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