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張冷習/?? 編輯 楊靜茹 rwzkhouchuang@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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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三叔兒子的電話,已經(jīng)是三叔去世后兩三天的事了。我們從心里感到悲傷。當時正是新冠肺炎疫情蔓延的時期,鄂爾多斯有11個確診病例,其中9例就在他生活的達拉特旗,因此,那里許多地方都在封村封路,禁止聚會聚餐。送葬儀式從簡,一生愛熱鬧的他,就這樣不熱鬧地走了,七十多年的人生畫上了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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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患病已經(jīng)有三四年了,好端端的人,突然就檢查出了肺癌。確診后,家里人連忙送他到包頭的醫(yī)院治療,除了定期化療,還配了口服藥,效果不錯。我們去看望他,覺得他除了消瘦了一些外,和原來幾乎沒有什么兩樣。聽從醫(yī)生的建議,他不再抽煙喝酒了,以前,這兩樣他都喜歡,在酒桌上,喝一斤白酒也不會面紅耳赤、語無倫次。三叔還和原來一樣健談,喜歡和人開玩笑,喜歡說早年的一些事情。和我聊了幾句話,他就拉住我的手,囑咐我不要過分勞累,保護好身體。我連連稱是,感謝他老人家的關心。我們要告別了,他像往常一樣送出來,還和我們說說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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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家里人說,他的飲食量和原來差不多,作息也如常,還說他主要是心態(tài)好。許多人患了癌癥,家里人都不敢告訴本人,擔心病人受到驚嚇,但有些人心理承受能力強,開朗樂觀,不畏與病魔抗爭。三叔無疑屬于后者,他該吃的時候吃,該喝的時候喝,對生命的輪回有著自己的認識,所以患病了還活得和從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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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臘月,他本來應該去包頭的醫(yī)院做一次化療,但因為臨近春節(jié)了,他覺得身體狀態(tài)很好,就堅持說過了春節(jié)再去吧。誰知新冠肺炎來襲,1月23日武漢封城,接著許多地方都發(fā)現(xiàn)了病例,開啟了封路封村等防控措施。本該去醫(yī)院化療的三叔,一方面因為封路不方便去包頭了,另一方面也害怕去了醫(yī)院給家人傳染上新冠肺炎,就想著再推后一段時間再去吧。誰知病魔無情,幾天時間就擊垮了他的身體。家人想把他送到醫(yī)院搶救,已經(jīng)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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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期間,喪事從簡,我因為住在另一個城市,去那里不但要去社區(qū)登記,回來還要隔離,要面對諸多麻煩,所以既不能去吊唁,也不能去送葬,只能在電話里表達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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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祖上是府谷人,小時候跟隨父母從府谷走西口到鄂爾多斯,覺得這方水土還不錯,就留了下來。他們剛開始靠打工為生,可謂“房無一間,地無一壟”,日子過得十分恓惶。他還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面對多張要吃飯的嘴,父母為了讓他活命,就把他給了當?shù)氐囊粦羧思冶юB(yǎng)。吃了人家的飯,姓了人家的姓,長大后自然由人家給他成了家,在那塊土地上過上了種地的生活。長大后,他才知道自己是抱養(yǎng)的,就打聽到了生他的人家,并認了親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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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三叔曾經(jīng)在我家住了一夜。酒足飯飽之后,我倆談中國的事情、外國的事情,談本地的事情、外地的事情,一談就談了大半夜,直到東方將白,兩人才合眼睡了一會兒。他雖然是農(nóng)民,但喜歡看書、看電視,我經(jīng)常買書,書看完了沒有放的地方,聽說他愛看書,每次去達拉特旗都會拉一些書給他送去。每次他都樂呵呵地收下??墒乾F(xiàn)在他離開了我們,以后去達拉特旗,帶去書他也看不到了,想到這些,我感到更加悲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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